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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詞】 顱腦損傷/急性;癲癇/早發(fā)性; CT圖象/特征
我們分析了79例顱腦外傷后早發(fā)性癲癇(posttraumatie epilepsy,PTE)患者的首次CT檢查圖像特征,并并根據(jù)后者特點進行分組比較,現(xiàn)報告如下。
1 資料與方法
1.1 一般資料 連續(xù)選擇2009年1月至2011年6月收住我院神經(jīng)外科病房的顱腦損傷患者。納入標準:①近48 h內(nèi)有明確的腦外傷史。②年齡≥18歲。排除標準:①急性期死亡病例。②再次腦外傷患者。③神經(jīng)功能缺損評分≥13分。本組入選顱腦外傷后患者339例,男241例,女98例,年齡21~74歲,平均(45.92±18.46)歲。
1.2 方法
1.2.1 早發(fā)PTE確診條件及分組 采用1998年版《神經(jīng)外科學》和全國神經(jīng)外科癲癇防治協(xié)作組制定的“神經(jīng)外科圍手術期和外傷后癲癇的預防及治療指南”中相關規(guī)定作為本研究早發(fā)性PTE確診條件:①發(fā)病前有腦外傷病史。②發(fā)作時呈間歇性意識障礙,抽搐,昏厥,雙目上吊,口吐涎沫等。③癲癇持續(xù)狀態(tài)為長時間連續(xù)(至少5 min)或反復發(fā)作,中間無清醒期。④腦電圖檢查有局灶性或廣泛性的棘波、尖波、棘慢波、尖慢波、多棘(慢)波、突出于正常背景的陣發(fā)性高幅慢波等癲樣放電出現(xiàn)。⑤在7 d之內(nèi)發(fā)生。⑥除外其他導致癲癇的病因。
1.2.2 頭顱CT圖象標準化處理及分組 應用計算機技術對入選患者首次頭顱CT圖象進行標準化處理,首先在頭顱CT圖象上建立二維坐標系統(tǒng),根據(jù)外側(cè)裂及腦室位置,確定標準點坐標,應用坐標轉(zhuǎn)換方法,使每個部分與標準圖象中對應區(qū)域一致。然后將各層面CT圖象輸入數(shù)字化軟件中,找準標準點,繪出損傷范圍。計算機即可標識該病灶在標準CT圖象中位置和大小,最后將該患者全部標準化CT圖象重疊于一套標準圖象上。本研究根據(jù)頭顱CT圖象資料特點進行分組:①CT圖像正常。②CT圖像異常。③前部損傷。④后部損傷。⑤左側(cè)損傷。⑥右側(cè)損傷。⑦CT顱骨骨折。⑧頭顱CT無骨折。⑨CT中線移位。⑩CT無中線移位。大體積血腫。小體積血腫。
1.2.3 統(tǒng)計學方法 采用SPSS 10.0分析軟件對收集到的數(shù)據(jù)進行處理,用χ2檢驗進行組間病例計數(shù)指標顯著性測試,P
2 結(jié)果
339例顱腦外傷患者病后7 d內(nèi)發(fā)生PTE 79例,患病率23.36%,顱腦外傷后早發(fā)性癲癇發(fā)作患者CT影像學特征比較見表1。
3 討論
早發(fā)性PTE在神經(jīng)外科臨床中較為常見,多發(fā)生于這些患者住院期間內(nèi),其在原發(fā)性腦損傷基礎上又進一步加劇了對腦組織破壞,惡化了病情,增加了死亡風險,屬于顱腦外傷后嚴重并發(fā)癥之一。隨著CT影像學技術的發(fā)展和普及,顱腦外傷就診早期都有進行CT檢查的可能,研究顱腦外傷早發(fā)性PTE患者各種影像學標記,包括早發(fā)性PTE與首次頭顱CT影像學表現(xiàn)之間關系,總結(jié)早發(fā)性PTE影像學規(guī)律性,并盡早進行干預和治療已成為當務之急。本研究連續(xù)選擇了近期住院的顱腦外傷后早發(fā)性PTE患者為觀察對象,并按并按首次CT圖像特征進行分組比較,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早發(fā)性PTE患者的CT圖像異常、前部損傷、CT中線移位和大體積血腫等表現(xiàn)比較常見,這與另一些作者[1-4]同類觀察結(jié)果接近。
鑒于顱腦外傷后早發(fā)性PTE常常影響著患者病情、療效、轉(zhuǎn)歸和預后,同時也增加了晚發(fā)性PTE的風險,他們出院回歸社會后,PTE長期頻繁發(fā)作,常常產(chǎn)生不同程度的精神心理異常,日常生活能力和生活質(zhì)量評分下降,給家庭帶來了沉重的經(jīng)濟負擔。因此,對于顱腦外傷后患者CT圖像中,發(fā)現(xiàn)PTE影像學異常表現(xiàn)時,應注意及時觀察和監(jiān)測這些患者相關癥狀和體征,首次發(fā)作后選擇快速抗癲癇藥物,迅速中止PTE發(fā)作。
參 考 文 獻
[1] 丁俊,李衛(wèi)賢.外傷性癲癇危險因素的研究進展.中國現(xiàn)代醫(yī)生,2010,48(3):11-13.
[2] 沈劍敏,耿道穎,沈天真,等.腦致癇病變的CT和M RI征象分析.中國計算機成像雜志,2003,9(3):87-8.
采訪劉冠翔,本想找個茶館之類的地方坐坐,但一見面就改變了主意。因為他開來了一輛特別酷的大吉普。都愛越野車的我們決定哪兒也不去了,就在他的車里聊……
差點與“北電”失之交臂
在北京出生的劉冠翔小學中學大學一直沒離開過家鄉(xiāng)。他現(xiàn)在是北京電影學院表演系的大三學生,還沒畢業(yè)呢。說起考大學的事兒,冠翔說自己差點沒考上。上中學時的劉冠翔特別愛好體育,別管是足球、籃球還是乒乓球、賽車,他都特別喜歡。高考的時候,他最想報考的是體育類大學??珊髞硭犝f報這類大學的大多是專業(yè)運動隊的正規(guī)選手,怕自己考不上,就聽了媽媽的勸,報考了藝術院校。其實從本質(zhì)上說,冠翔屬于內(nèi)向的性格,不愛說不愛笑的。他考試前去中戲的考前班去看了看,發(fā)現(xiàn)來考試的原來都是各種藝校的,又會唱歌又會跳舞,有的還會說快板。曾經(jīng)當過舞蹈演員的母親鼓勵他不要灰心,后來冠翔硬著頭皮請了幾位老師,學了學唱歌跳舞,就去考試了。
18歲的劉冠翔第一次出現(xiàn)在北京電影學院的考場一點也不覺得緊張。他發(fā)揮出自己的最好狀態(tài),居然過了復試。最后一次考試的時候表演完了所有的項目,他看到很多考官都朝著他微笑,心想肯定是過了。高高興興回到家,他逢人就說:我要上電影學院了。他為新的生活買了新衣服,還請好多同學吃了一頓。等到了八月份發(fā)錄取通知書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落榜了。
當時劉冠翔灰心喪氣到了極點,回到家,他和父母說了一聲考試結(jié)果就拿了包煙出去在路上遛達?;叵肫鹂记翱己蟮那樾?,還有那些日子的快樂和慶祝,覺得特別失落。他遛達到半夜才回家,一包煙都快抽完了?;氐郊?,他爸媽怕他出事都還沒有睡。他就特別鄭重地對他們說,我不考了,我可能不適合干這個。媽媽問他,那你準備干什么呢?他說:“我這個人你們是知道的,我喜歡什么才能干好。如果不喜歡我再努力也干不好。我喜歡開車,想當個出租車司機?!卑謰屝α耍_始勸他:“人家考四五年的還在努力,你就再試一年吧?!钡诙?,劉冠翔終于如愿以償,邁進了北京電影學院的大門。
初登熒屏輕傷不言退
說起他參與主演的那兩部戲,劉冠翔說,拍戲時的辛苦成了我上學期間最好的教材。
電視電影《七星期無人入睡》是電影學院的幾位老師創(chuàng)作的。說的是一個叫嚴斌的大學生寒假在游泳館里打工作救生員,后來遇到了一個專偷游泳者財物的女賊,二人發(fā)生了一段奇異的故事。開拍前,在戲里做編導的老師在學校里遇到劉冠翔,就問他游泳怎么樣、敢不敢跳水,冠翔說沒問題。他就這樣進組成了男一號。第一次“觸電”,冠翔老是不能把課堂上學的和實際拍攝結(jié)合起來,開始時他甚至連景別也搞不清楚。幸虧攝影師也是電影學院的老師,就老是耐心地告訴他,我現(xiàn)在拍的是近景,你說話時不能老動,一動就出畫了。那位老師還把他叫到監(jiān)視器前,告訴他近景、中景和遠景的區(qū)別。
雖然劉冠翔對拍攝工作還不是特別精通,但是他認真的工作態(tài)度卻得到了老師們的肯定。有一場戲是表現(xiàn)他和女朋友光著腳在游泳館里跑著玩兒,由于地太滑了,他摔了一個趔趄,光腳板踢在了下水板的一個螺絲上,當時就掉下來一塊肉,血流不止。但他說沒事兒,還是接著跑、接著游泳跳水。結(jié)果幾天下來,傷口已經(jīng)化膿了,疼得不行。直到戲拍完了,他才去醫(yī)院包扎起來,現(xiàn)在留了一道很深的傷疤。
在電視劇《大漢天子》中,劉冠翔扮演的李陵是漢朝名將李廣的孫子,可謂將門出虎子。他是從小和太子一起長大的。太子想微服私訪,就帶著身邊的幾個兄弟跑出宮去了。李陵是歲數(shù)最小的一個,也是武功最好的一個。戲的前一部分他和太子在外面游蕩,碰見很多奇怪的人,后半截主要講太子回到宮中,李陵等幾個兄弟怎樣幫他當上太子,又率領漢軍去攻打匈奴。劉冠翔自身的氣質(zhì)很符合這一角色的要求,加之年輕俊朗的外形和眉字間流露出的勇敢與純真,使得投資方――寶石影業(yè)公司一眼看中。
在這部戲中,劉冠翔有不少和陳道明的對手戲。每次拍戲,冠翔都會努力體會陳道明的一舉一動。他說,陳老師真的是太棒了,他說臺詞時斷句的節(jié)奏總是能給我很大的刺激,可能很平淡的一段戲,由于他出神入化的演技,就可以帶動別的演員投入忘我的表演境界。我有時候私下里模仿他說話,但總覺得哪兒不對。雖然說學習得一步一步來,但冠翔對事業(yè)的敬業(yè)精神卻一直很到位。在《大漢天子》封鏡的一場戲中,有一個情節(jié)是要把他們幾個兄弟關進水牢。當時在中央電視臺涿州外景地,正是寒冬臘月的時候。他們穿著單薄的囚衣,被推下了水。開始時水很淺,他們還要痛罵外面的看守:“就放這么點兒水,還不夠爺爺們洗腳呢。”慢慢地水越加越多,一會兒就到了腰間,導演覺得水不夠黑、不夠恐怖,就讓人往里面兌墨汁、扔爛泥和各種臟東西,最后水淹到了脖子……等拍完戲,場工趕緊用軍大衣包住他們,又拿酒又端姜湯,但還是有一個人當場就暈倒了,冠翔也大病了一場。
劉冠翔對記者說,我媽媽是搞文藝的,我對拍戲的辛苦早有所了解。挨凍、受熱、熬夜、不能準時吃飯等等情況我都知道,所以,我平時就積極鍛煉身體,學騎馬、練射箭,以免拍戲的時候成為別人的累贅。
“用心去刻畫人物”――劉冠翔是這樣要求自己的,于是劇中的李陵笑是真實的、淚是真實的、恨是真實的,特別在劇的最后李陵身負重傷,被匈奴重重包圍,當他從昏迷中蘇醒,得知原來爭奪王位并陰謀反叛的是漢武帝的叔叔梁王時,怒火中燒,騰空躍起,從自己負傷的腿中拔出利箭,狠狠地刺入梁王的胸口,這場戲雖然表演時間不長,但就在這很短的一場戲里,劉冠翔把一個少年將軍敢愛敢恨的大無畏情懷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偏愛越野大吉普
今年20出頭的劉冠翔打小就酷愛汽車,對各種車型了如指掌??忌想娪皩W院后,他和一幫同學一起租了一輛富康去河北的壩上去玩。那時候他剛考下駕照,特別有癮。本來七八個小時的路,他們卻開了14個小時。倒不是他們的車速慢,主要是因為老走錯,在山里繞來繞去像是山區(qū)巡警。最后什么風景也沒看成,全耽誤在路上了?;氐奖本┮幌萝囃榷疾粫玖?。再看那輛富康,里程表顯示跑了1400公里,剎車不靈了不說,連輪胎紋都快給磨平了。把人家車行的人心疼得不行,說真不知道你們是怎么開的。
今年年初,劉冠翔花5萬塊錢買了輛二手的北京切諾基。對這輛車他簡直愛如珍寶。先是換了四個75*23.5的特大輪胎,然后又增添了轉(zhuǎn)向助力、新?lián)Q了離合器、改裝了電動門窗、添置了低音炮等專業(yè)音響,還特地安裝了一只卡車上使用的超大反光鏡。
令劉冠翔最為滿意的就是那四個大輪胎了。他每天都要把它們擦得明光锃亮的。冠翔說:“輪胎一裝上,車身馬上長高了一截,開起車來視線就好了很多。另外,這種輪胎的個兒大,減震效果非常明顯,在城里上個馬路牙子簡直如履平地?!笨梢舱沁@四個漂亮的大輪胎給冠翔招來不少麻煩。有一次,他和幾個朋友吃完晚飯一個人往家里開,突然,車轱轆飛了出去,車“咣當”一聲扎到了地上。他特別氣憤地找到給他換轱轆的地方說:“你們?yōu)槭裁床话簿o了?這太危險了。”人家說,這絕對不是安的問題,因為這種螺絲是轱轆跑得越快越緊,除非是人為給卸松的。后來冠翔拿扳子去擰別的螺絲,確實一點也扳不動。
杜鵑和蘭花已經(jīng)被vivian看上了,東洋海棠讓程姐姐拿去。淺茶站起身走到小陽臺上,茉莉香頓時縈繞在她周圍,一朵朵白色的小花幽雅地開著,那樣矜持,可是為什么送不出去呢?淺茶捧起花盆,走進客廳。
這時門鈴突然響起來,淺茶開門后看見一個高高瘦瘦的女孩子。
“小姐,是你有房要租嗎?”女孩很有禮貌地問。
“是呀,就是這間?!睖\茶點頭,把她請進房來。
女孩四處張望,“好像不怎么大嘛。你為什么不住了?”她問。
淺茶倒了一杯花茶,遞給她?!拔乙e處上學了,房子不能空著?!?/p>
半個鐘頭,一切都談好之后,淺茶望著小幾上的茉莉,問女孩:“你能照顧它嗎?”
“我?我從沒養(yǎng)過花?!彼孟癃q豫了一會兒,“不過你放心,它會很好?!迸盒Φ醚蹚潖潯?/p>
崔青請了兩天假。她要布置自己的新居,明亮后天就要來西安了,一定要給他一個驚喜,以前跟姨媽同住,現(xiàn)在有了自己的小家,不就是有了和明亮的小天地。崔青開心極了。她已經(jīng)選好了所有的擺設和布料。一切都布置好之后,她把那盆茉莉放在電視旁,崔青吸著鼻子,有股淡淡清香,讓她輕飄飄的。崔青托著下巴:它怎么這么好聞呢?
兩天后,明亮來了。他和崔青同在一家公司,已經(jīng)從南京調(diào)到了西安本部。他果然喜歡這一切。小屋里有一種十分好聞的味道,他以為那是崔青的味道,因為在他心里崔青有種神秘的美。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工作,購物,看電影,睡覺。兩人24小時都在一起。有一天晚上,他們躺在床上看電視,明亮早已睜不開眼睛,崔青下床關上電視,她看到那盆茉莉,自言自語:該換盆了。
最近明亮總是很晚回來,崔青不好下班跟著。直到有一天,她看見明亮在馬路上牽著另外一個女人的手。
明亮說他要留下這房子,因為candy喜歡。崔青撕下所有的畫和裝飾物,把窗簾和桌布都扔了,她大聲哭,直到又累又餓的時候。可是電視旁的那盆茉莉還是靜靜地開,崔青摘下一朵小花含在嘴里。她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也把茉莉裝進塑料袋一起帶走。
出門時,準備打車的時候,她看到遠處的明亮正和那個女人親昵著。崔青朝他們沖去,松開提包和手中的袋子,一聲碎響,崔青沒有回頭。
嶺東走在馬路上,他不小心被什么東西纏住了腳。低下頭,看到了一棵被人踩壞的植物。嶺東拾起它,并用袋子包起了一堆碎土。第二天,他去市場買了一個花盆,種好它。嶺東相信它沒死,因為它的莖還很綠。
晚上,在互聯(lián)網(wǎng)里,他說他已經(jīng)找到伴兒了。
餐廳不是太大,但客人很多。我要了一大盤刀削面,服務員端來水,遞上毛巾和香皂,我洗了臉和手坐下了。服務員倒了杯清茶,我安頓一聲,快一點做,服務員就跑到后廚給廚師說去了。
天氣悶熱難擋,有幾個吃飯的漢子電風扇吹著仍嫌熱,脫了衣服,光著膀子吃得滿頭大汗。
我餓得都快犯暈了,上午干了那么重的活。我想親自到廚房里催,就站起身來向廚房里走。剛一站起來,胳膊肘碰在了什么東西上,我一回頭,一個女人的驚叫聲伴著飯碗的破碎聲重重地砸在地上。跟前幾個吃飯的像躲避瘟疫一樣迅速撤回了腳,身體也極快地向旁邊閃開了。碗碎了,一碗燴肉潑灑在地上。端碗的大漢對我說:“咋辦呢?燴肉,還有這褲子咋辦呢?”我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褲子被燴肉湯灑了幾大片。
我不知如何是好。我只聽到自己支支吾吾地說:“對不起,對不起?!?/p>
端碗的是個虎背熊腰長著落腮胡的漢子,落腮胡說:“對不起,對不起就行了?說聲對不起就算完了?給我賠?!?/p>
這時,所有人的目光像被磁鐵吸引住了一樣全都射向了我。我有些害怕了。嘴里仍然支吾著:“師傅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p>
“對不起就完了?我這褲子二百六呢!賠,必須賠,拿二百六?!甭淙鷪远ǖ卣f。
我僵在那里,真后悔不應該來這個鬼地方吃飯。
落腮胡仍是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這時候,從后廚跑出來一個女服務員,是剛才給我倒水的服務員,她連忙走到絡腮胡飯桌跟前說:“師傅,師傅,不要生氣,有話好好說。”
“他必須賠我的褲子。”落腮胡高昂著頭。
女服務員向我問了一下情況后對絡腮胡說:“師傅您看,和氣生財,燴肉算我的,重新給您燴一碗;褲子,方便的話,您到后面,先換一條,我給您洗,您看行不?”
落腮胡看了看女服務員,他的眼神似乎在說,他是她什么親戚?我聽到另一張桌子前吃飯的人們在小聲地議論著,一個說:“小伙子也不是故意的?!绷硪粋€說:“就是?!?/p>
“師傅,您看,不行您到后堂換了,我給您洗?!迸諉T說。
落腮胡站了一會兒說:“算了,不洗了,今天要不是這個姑娘,我決饒不了你,鄉(xiāng)巴佬!”說完,落腮胡坐下了,用餐巾紙不住地擦著褲子。
我既驚怕,又感到委屈,直后悔不該來這個地方,又在心里怨大哥今天偏偏回家了。
一場驚嚇總算平息了。我坐在座位上,沒有再敢看落腮胡的臉。此時,我油然升起對女服務員的感激之情。
我抬起頭,人們恢復了吃飯狀。那個女服務員對我微笑了一下,又忙著給客人端飯去了。
一盤面吃完,我大汗淋漓。本身就容易出汗,加上剛才的緊張,汗水就像泉水一樣不住地往出涌。那個女服務員走到我跟前,給我加了水,說:“不用怕。”又笑了一下。她的笑甜甜的,像一縷微風從我心間拂過。
我和大哥每天開著四輪在這個城市中穿梭著。我們用四輪將樓房拆遷的垃圾運送到城外的西山溝里。雖然每天都很辛苦,但我們很快樂,時常是大哥開著車,我坐在車上,空車時,我站在車廂里,我們戴著草帽,打著口哨,我摘掉草帽,頭發(fā)被涼風吹拂著,愜意快活。我們看著街上花花綠綠的行人,滿面春風。我要趕快趁暑假掙點上大學的學費。
不知是心存感激,還是別的原因,每次中午或是下午干完活,吃飯時,我都要建議大哥到順風餐廳吃飯。盡管我們的住處旁邊就有兩家飯館,而順風餐廳又離我們的住處有近一公里。
每次一進餐廳,那個女服務員就迎上來,端水、遞毛巾,對我們甜甜地一笑。我可以感覺到,她的笑是對著我的。
麥收時,父親打來電話,讓大哥回去收麥子,只留下我在城里。臨回家時,大哥不斷地囑咐我開車要小心,不要著急,不要跟人爭斗,晚上早點休息。我知道,大哥是怕我回去后拉樓房拆遷垃圾的活被別人搶走,這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可以長期連續(xù)干的活,哪怕得再少,只要把活牽住,他會盡快收完小麥回來的。
一個人干活,雖然有些累,但也很開心。我按照大哥的叮囑,不給自己強加任務,只是盡力去干。
我成了順風餐廳的???。
我提前收了工,來到順風餐廳不到十二點。女服務員像往常一樣,給我端來水,遞上香皂、毛巾。坐下后,她給我倒了杯茶,我要了燴肉和米飯。她坐在我桌前。
“怎么最近不見你哥哥?”
“他回家收麥子去了。”
“我看你不像個受苦的人,能受得了這苦嗎?”
“農(nóng)村長大的,哪有受不了苦的?!?/p>
“看你外表,怕是學生吧?”
“我剛參加完高考,正好利用暑假掙點學費。”
“考到哪個大學了?”
“本省,財經(jīng)學院?!?/p>
“這也不錯?!闭f完,她嘆了口氣。
“咋了?”我問。
“我也是今年參加的高考,不過,沒考上,家里人不讓復讀了。在我們那個地方,女孩子能上到高中就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p>
這時,我才知道她高中畢業(yè)苦苦哀求父母親復讀,但最終父母沒答應,讓她在家里務農(nóng)??伤桓市拇诩依铮酵饷骊J一闖。于是,就來到省城。
我竟發(fā)現(xiàn)她原來是很美的。她的皮膚很白,眉毛比一般的女孩濃些,鼻梁很直,很挺,這讓我想起電影演員范冰冰來。她這樣的外貌很難讓我相信她來自山區(qū)。
她和我同歲,相同的年齡自然讓我們有了很多共同語言。我也知道,她的名字叫英子。
大哥不在的這幾天,我常提前十來分鐘收工到順風餐廳吃飯。每次吃飯,英子坐在我跟前,看著我狼吞虎咽的樣子都咯咯地笑。我問她:“笑什么,是不是笑我吃相很難看?”
她說:“不,這才叫踏實呢,還很真實,我才見不得那些裝模作樣的人呢?!闭f完,她又咯咯地笑了。
“那天真多虧你解圍,要不是你,我看褲子弄不好要賠定了。”我說。
“這有什么好謝的,本來就不是什么大事,不過,人家看你一副學生樣,自然要耍耍威風了?!?/p>
“真的太感謝你了?!蔽矣终f了一遍。
“瞧你個認真樣,真要感謝,請我吃冰淇淋?!?/p>
“好。”
我一直惦記著請她吃冰淇淋。有一天,我開著裝滿垃圾的四輪從電影院門前經(jīng)過,看到電影畫報上報道,今晚要放映《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我從電視里早看過這個電影報道,知道這是一部好電影。
下午我特意提前收了工。吃飯時我說:“我還答應請你吃冰淇淋呢,今天晚上就請?!?/p>
英子說:“真的?”
“當然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嘛?!?/p>
她高興地拍了一下手。
“我還要隆重地請你看電影《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趙薇導演,是她第一次導演的電影?!?/p>
英子一下高興地跳了起來:“真的?我最喜歡看電影了,不過四五年都沒看過電影了?!?/p>
英子這一高興驚動了后廚的師傅,廚師們向她看了一眼,笑了。過了一會兒,有一個廚師喊:“英子,端飯!”她應了聲,就去端飯了。
晚上,英子如約而至。按理說,晚上八點正是餐廳營業(yè)時間。我問她:“老板能讓你出來?”
“我請了假,就說家里來了人,有事?!?/p>
“你沒說是你哥哥?”
“就是說我男朋友又咋了?說完,她笑了。”
我的臉騰的一下紅了。
電影還沒開演,我們吃著冰淇淋聊開了。
“你最喜歡看哪個導演的電影?”我問。
“張藝謀和馮曉寧的?!?/p>
“真巧,我也很喜歡他們導演的電影?!?/p>
英子說:“我最喜歡張藝謀的《我的父親母親》,故事雖然很簡單,但意境、畫面、音樂都很美,尤其是音樂。”
我便小聲哼唱起《我的父親母親》中的樂曲來。哼了一會兒我說:“太美了,這部電影加上電影頻道播的,我總共看過三遍。你看過馮小寧的《黃河絕戀》和《紅河谷》嗎?”
“看過?!庇⒆诱f,“馮小寧反戰(zhàn)片拍得很不錯,他的電影有獨特的風格。他的電影大多在呼喚和平,譴責戰(zhàn)爭,有很強的使命感,為全人類呼喚和平的使命感。”
這時,我才覺得,在這個城市忙碌疲憊中,我覓到了一個真正的知音。
我說:“我很喜歡《黃河絕戀》,那首插曲曾經(jīng)多次被金雞百花獎頒獎晚會采用?!闭f著,我小聲哼唱了起來。哼了一小段,我說:“你知道這部電影最讓我感動的是那個片斷嗎?”
“哪個片斷?”
我剛要回答,電影開演了。
隨著電影故事情節(jié)的發(fā)展,我感覺到這的確是一部好電影。雖然我沒有上過大學,但我向往的大學時光已提前在我眼前上映了。我又覺得這是一部感傷的電影。隨著故事情節(jié)的推動,隨著阮莞被汽車撞擊而死,電影院里一片安靜,竟然連我旁邊始終不斷吃著爆米花、肆意大笑的兩個九零后也陷入了平靜。我聽到電影院里不時地發(fā)出唏噓聲。我再也噙不住眼里的淚水,任它滴落下來。我聽到英子在小聲地抽泣著。電影院里有了更多的抽泣聲。我下意識地在英子的肩膀上拍了拍,她偎依在我的肩膀上,我感覺得到她的身體隨著小聲的抽泣微微顫抖著,晃動的亮光下,她的臉上淚光瑩瑩。
直到電影結(jié)束時我們依然坐在椅子上,我們誰也不說話,誰也不看誰。觀眾們走出電影院后,我們方才依依不舍地站起身,走出電影院。
電影院外面是個廣場。廣場上的噴泉天女散花般噴灑著朵朵美麗的花朵。孩子們在噴泉里穿梭著,嬉戲著,悶熱的夏夜里,這無疑是他們最好的天然浴池。我們坐在噴泉邊,看著如煙如霧的噴泉,默不作聲。
已經(jīng)是深夜了,剛才的喧囂此時一下變得岑寂了。英子兩手托腮注視著噴泉。一陣微風吹來,夏夜變得涼爽宜人。
南邊的天空一道流星劃過夜空。
“流星?!庇⒆诱f。
流星迅疾地劃了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像是逃避眾星的追逐,又像是桀驁不馴、卓爾不群的俠客,一陣風一樣滑落在天際。我仿佛聽到了流星劃落夜空時短暫的嘆息。
悲傷的眼淚是流星,
快樂的眼淚是恒星,
滿天都是誰的眼淚在飛,
哪一顆是我流過的淚?
不要讓我相信,
流星會帶來好運,
那個悲傷的逃兵,
怎么能夠?qū)崿F(xiàn)我許多的愿。
誰的眼淚在飛,
是不是流星的眼淚……
我小聲唱起了孟庭葦?shù)摹墩l的眼淚在飛》。這首我喜歡的歌在寂靜的夏夜讓我自己都驚奇地感覺到突然有一種莫名的悲傷。
“不要那么悲情好不好。”英子說。
我笑了,說:“隨便唱唱。”
“今天的電影真的不錯?!庇⒆诱f,“好長時間沒有看過這么好的電影了?!?/p>
“是啊?!蔽艺f,“雖然這幾年看電影不多,但這部電影真的會是讓我難忘的電影。”
“難忘的電影大多都是感傷的?!庇⒆诱f。
“是啊?!蔽艺f,“有位作家說,好的小說總讓人欲哭無淚。這句話也同樣適用于電影。今天的電影讓更多的人欲哭無淚?!?/p>
噴泉邊,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跌倒了,哭著,她的媽媽立刻跑過去,把小女孩扶起來,拍拍她裙子上的土,看了看她的膝蓋說:“寶貝,小心著點兒,慢點兒。”英子的臉上露出了羨慕的表情。她說:“這個小姑娘多幸福啊。”小女孩轉(zhuǎn)哭為笑,英子的臉上也綻開了笑容。
“電影開演前,你不是問我你最喜歡《黃河絕戀》中哪個片斷嗎?那我問你,你最喜歡哪個片斷?”英子很認真的樣子。
我沉默了一會兒說:“就是安潔在黃河邊的蘆葦叢里把自己身上捆綁手榴彈的秘密告訴給歐文的那段,當時看到那段,我和今天一樣流下了眼淚。其實我可能是一個感傷的人,我喜歡看類似的電影和小說,覺得很暢快。我覺得這或許也算是一種幸福?!?/p>
英子默默地看著我。她說:“我發(fā)現(xiàn)我們竟然有很多地方都是相同的。當時我看到那段時我也哭了,也顧不了旁邊的觀眾,就覺得寧靜演的安潔是那么真實??赐辍饵S河絕戀》,好長時間,我的心里都很難受。如果再過二三十年,或者更多年,說起《黃河絕戀》,我肯定首先想到的是這個片斷。
夜更深了,噴泉停止了噴涌,只有寥寥無幾的孩子還在跑動著。天幕靜謐而深邃,偶爾有一道彗星從天際滑落,飄忽而迅遽。
大哥收完麥子回來了。大哥開車,我坐車,我們打著口哨,欣賞著街上匆匆流動的人群,我們不知疲倦地開著車奔跑在這座城市的環(huán)城路上,周而復始地把拆遷的垃圾運送到城外的西山溝里。
順風餐廳是我們每天吃飯的地方,也是我們短暫歇息的地方。英子總是甜甜地笑著。由于大哥在,我們也不好意思說得太多,但我感覺得到,我們都有很多話要說。
天漸漸下起了雨,我和大哥早早收了工。大哥說:“走,今天到館子里要幾個菜,咱哥倆好好坐坐。”
到了順風餐廳,并沒見英子。給我們打水、遞毛巾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姑娘臉蛋紅紅的,很拘謹,顯然來餐廳不長時間。我問姑娘:“請問英子呢?”姑娘一臉茫然。我便到后廚問:“師傅,請問英子呢?”師傅說:“她不干了。”我忙問:“去哪了?“師傅說:“不知道?!?/p>
這天,雖然飯菜很豐盛,但我吃得索然無味。
七月的天像下了火,我和大哥開著車,搶著時間,因為每多拉一車,就要多掙二十元。離開學還有十來天了,我想多掙些學費。
下午吃完飯,大哥躺在床上看書,我說:“哥,你躺著,我出去走走。”大哥叮囑我別走遠了。
很少有這樣的機會單獨走走。傍晚的城市,下班時的喧囂遠遠遁去,行人們在街上悠閑地散著步,他們也在忙碌了一天后尋找著些許的悠閑。
華燈初上,我行走在街道上,雖然燈火輝煌,但我全然無心欣賞。
前面不遠處圍著一群人,嚷嚷著,好像是在吵架,我便走了過去。
兩個醉漢正跌跌撞撞、罵罵咧咧的:“你以為你是什么東西,老子見多了。”罵完,醉漢又撲上去,撕扯路邊的女人。醉漢抓住女人的頭發(fā),硬往車里拉。女人邊哭著,邊使勁用手掰著醉漢的手。我忽然覺得這個女人的側(cè)影很熟悉。透過她散亂的頭發(fā),我看清了兩道濃黑的眉毛和筆挺的鼻子,是英子!
我急忙上去拉住醉漢的胳膊說:“大哥,大哥松手?!弊頋h站在路邊像不倒翁一樣搖晃著,滿嘴惡心的酒氣,眼光迷離地說:“你,你是她什么人?少管閑事?!?/p>
“大哥,你松手,她是我妹妹。”
“妹妹?什么玩意,臭?!弊頋h罵著。
聽到這樣的辱罵,我頓時怒火中燒。我說:“請你文明一點。”“文明,跟還談文明?”說完,他打了個酒嗝,仰天大笑。
我直覺得血液沸騰,怒火沖上頭頂。我一拳打過去,醉漢搖晃了幾下,倒在公路邊。另兩個大漢扶起醉漢,上來便揪住我的衣領拳打腳踢。我倒在地上,亂腳踢在我的腹部上,我捂住肚子,一只腳狠狠地踩在我的腰部,我感覺到五臟六腑碎裂了。他們又踢我的頭,我趕緊雙手抱住頭。英子撲在我身上,護住我,喊著:“別打了,別打了,你們別打了?!蹦莾蓚€漢子才止住腳,狠狠地在地上啐了一口痰,一個罵道:“找死!”他們把醉漢扶進車,哐的一聲磕了車門,揚場而去。
英子扶起我,哭著。
我說:“不要扶我!”便蹣跚著向前走去。
英子追上我,我說:“你怎么能變成這樣?你太讓我失望、太讓我傷心了,我鄙視你!”
英子扶著我哭了。她說:“我是讓你失望、讓你瞧不起了,連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但我不這樣行嗎?就憑在餐廳里打工,什么時候才能攢夠家里用的錢?!?/p>
“那種錢不干凈!你就不能干別的嗎?!”
“別人能掙大錢,我為什么不能掙大錢?別人能有錢,我為什么不能有錢?”
“你掙的錢是下賤的錢!骯臟的錢!”我怒道。
“是的,是下賤的錢,是骯臟的錢。”說著,英子哭了,“可我不這樣行嗎?我沒有媽,她早些年就死了,爸爸又有腰疼病,干不了重活,弟弟還要上學,就憑我在餐廳里打工掙的錢,猴年馬月才能還清家里欠的錢,弟弟總不能像我一樣連大學都上不了就回家種地吧?”
“這不是理由。難道就沒有別的法子?”我喊著。
“有什么法子?你要是我,你有什么法子?你知道一個姑娘家在社會上混是多么不容易嗎?我沒有人格和尊嚴嗎?我不知道人格和尊嚴嗎?”
英子哭了,我們蹲在馬路邊都哭了。哭了很久。
夜深了,行人已經(jīng)很少了。月亮在黑幕一樣的夜空中穿行著,朦朦朧朧,時隱時現(xiàn)。星星比往日稀疏了很多。夏夜沉浸在無邊的寂寥中。
我們坐了很久,默不做聲。不知過了多久,刮起了一陣風,無邊的悶熱頓時消匿了。天好像是要下雨了,西邊一道閃電刺破夜空,照亮了我們彼此被風吹得頭發(fā)凌亂的面容。
英子站起身,她擦了一把臉,說:謝謝你那天請我看電影?!闭f著,她向前走去。
我說:“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她沒有回答,只是向前走。剛走了幾步,一個趔趄,摔倒了。我急忙上去扶她,她使勁地甩了一下,險些把我甩倒。她說:“不用你管?!彼酒饋?,脫掉兩只高跟鞋,提在手里,繼續(xù)向前走。我又上去扶她,她說:“不用你管?!彼涌炝四_步。
不管我說什么,如何做,她只是堅定地向前走。這個夜晚,盡管我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但英子還是踽踽獨行地消失在夜色中。
我走回住處已是午夜了。進了屋,大哥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問:“怎么才回來?”
我說:“迷路了?!?/p>
“快睡吧,明天還要早早干活呢。”說完,大哥便睡著了。還好,正好沒開燈,大哥看不清我挨打的臉。我也不想看我的這張臉。
從那以后,我再也沒看見過英子。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如甲蟲一樣生活的我們?nèi)匀幻刻扉_著四輪穿梭在馬路上。我很想見到英子。有時看到街上有像英子的女孩,便回過頭看看,即使是騎自行車的,只要覺得背影像,就回過頭來看,但每次都讓我大失所望。我到順風餐廳問過幾次英子的下落,餐廳里的人都說,不知道。
再有幾天我就要到大學報到了,英子呢,英子在哪里?
大學報到的第二天晚上看電視時,我被一則新聞吸引住了。新聞說,昨天有一個女子從千葉夜總會五樓跳樓身亡,初步調(diào)查,女子年齡18歲,叫英子。
我頓時震驚了。
父母離異,和奶奶撐起飄搖之家
1989年4月19日,井柏然出生在沈陽市一個貧困家庭。小柏然出生僅28天,夫妻感情一直不好的母親就負氣離開了家。后來父母離婚,他被判給父親撫養(yǎng)。可是父親并沒有承擔起對兒子應盡的責任,井柏然跟著奶奶長大。
井柏然從小就習慣了一個人背著書包,進行“轉(zhuǎn)親戚式”求學――從奶奶家去學校上課,放學后去大娘家吃飯,第二天再坐車1小時去姑姑家……如此循環(huán)往復。
看著別人家的孩子每天由父母接送,小柏然很羨慕,但他知道年過花甲的奶奶不容易,在老人面前,他總是扮演開心果的角色,把不高興的事情藏在心里。放學后,他會主動為臥病在床的爺爺捶背按摩,清理便盆,講故事。有著一副清澈透亮嗓音的小柏然,還時常給爺爺奶奶唱戲聽。
一次在放學路上,井柏然不小心被一輛自行車撞倒,腿磕青了一大塊。那幾天,他找各種借口不洗澡。奶奶見他走路有點異常,起了疑心,拉開小柏然的褲腿一瞧,腿上瘀青了一大片!奶奶當時就急了,責備他不跟大人說。小柏然低著頭,好半天才說:“我怕你看了難過,過幾天就會好的,一點都不疼?!蹦棠痰臏I水再也忍不住,把這個苦命的孩子抱在了懷里。
奶奶家的經(jīng)濟條件很差,爺爺奶奶加上井柏然和父親,一家四口住在一個40多平方米的小房子里。冬天冷,家里卻舍不得燒煤;夏天熱,為了省電不敢用電扇。井柏然從小就特別懂事,從來不抱怨,不跟同學攀比,也不亂花錢。逢年過節(jié)親友給的壓歲錢,他都如數(shù)交給奶奶,讓她買米買面。
井柏然16歲那年,奶奶不慎從樓梯上摔了下來,小腿骨折。老人急需做手術,但要花費一兩萬元,家里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錢。井柏然急得抱著奶奶哭,說:“我爸不管我也就算了,但他不能不管你。”倔強的井柏然抹了一把淚,決定去找父親。
奔波了一整夜,這個16歲少年幾乎跑遍了沈陽城,終于在一家小酒館里找到了正在麻將桌上打牌的父親。他像在暗夜里看到了陽光一樣,上前拉住父親的胳膊說:“爸,你快回家吧,奶奶的腿摔壞了?!比欢?,父親卻一臉漠然地說:“你先回去吧,等我打完這一圈?!本厝辉趺匆膊幌嘈牛媲斑@個他叫爸爸的男人,一點責任感都沒有。怒火瞬間充滿了井柏然的胸腔,他抬手掀了麻將桌,說:“我和奶奶就當沒有你,我們再也不會指望你了!”說完,他轉(zhuǎn)身離去。
萬般無奈之中,井柏然想到了媽媽。自從7歲時媽媽回來認了他,他就很自然地跟媽媽親近起來?,F(xiàn)在,自己走投無路,除了媽媽,誰會幫他呢?媽媽一直感激奶奶撫養(yǎng)井柏然,聽了兒子的敘述,答應盡力幫他。小柏然站在門外等候著,卻聽到媽媽和男友在為錢的事吵架,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我可以替你養(yǎng)孩子,但是不能再替你養(yǎng)前夫的媽……”
井柏然聽了,一聲不吭離開了媽媽家。媽媽好不容易找到了幸福,他不忍心讓她為難。后來,他只得向大伯和姑姑求助,兩家人湊齊了奶奶的手術費,將老人送到醫(yī)院。
看著躺在病床上一臉痛苦的奶奶,井柏然心疼之余,不免心生愧疚,為父親的不負責,也為自己的“無能”。他想到打工掙錢,為奶奶賺醫(yī)藥費,以減輕大伯和姑姑家的經(jīng)濟負擔。
偶遇“星探”,18歲苦孩子奪冠《好男兒》
于是,16歲的井柏然謊稱自己18歲,找到一份送水的工作。放學后和休息日,瘦弱的他扛著一桶桶純凈水穿街過巷,汗流浹背。有時他把水扛上七八樓,卻因為買主沒在家而空跑一趟。
有一次,一個訂水戶的兒子正在家里玩電腦游戲,見井柏然與自己同齡,就喊住他說:“送水的,你別走,幫我玩幾把雙人游戲,過了這一關我給你20塊錢!”井柏然愣了一會兒,點頭同意。20塊錢能買很多水果,夠奶奶吃幾天了。但他從來沒玩過電腦游戲,因操作手法太笨拙,被“雇主”罵了個狗血噴頭。咬牙堅持到最后,當井柏然捏著那20塊錢出門時,回望一眼別人裝飾豪奢的家,和那個被父母驕寵著的同齡少年,淚水不禁奪眶而出……。
邁著沉重的腳步下樓梯時,他卻一遍遍告訴自己:年紀輕輕不能有攀比之心,世上總有人比你生活得富貴,也總有人比你生活得更凄慘,你井柏然起碼還有奶奶、姑姑的疼愛??!一想到親情,井柏然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又大踏步地走向樓下那輛破舊的三輪車,繼續(xù)送水。
一個烈日炎炎的午后,井柏然扛著一大桶純凈水往一個小區(qū)送時,迎面碰上了父親。兩人擦肩而過后,父親才轉(zhuǎn)過身來叫住他,用不敢相信的語氣問:“柏然?”井柏然停了下來,自豪地說:“爸,我能掙錢養(yǎng)活奶奶了?!毖矍斑@個滿臉汗?jié)n的瘦弱送水工,竟真是自己的兒子!父親一把接過他肩上幾十斤重的水桶,眼眶紅紅地說:“你歇歇吧,告訴我哪一家,我去送。”
也許被孩子的懂事深深打動,也許是受到了良心的譴責,第二天父親回到家里,告訴井柏然:“從今以后,爸爸再也不喝酒打麻將了,你安心上學吧?!笨嚯y面前,井柏然很少掉淚,但父親的這一句話,卻讓他淚如雨下。
2006年,18歲的井柏然憑借歌唱特長考進了沈陽一所藝術學校,主修聲樂。因藝術院校學費高昂,家人為此負了債。年近七旬的奶奶想賺點錢供孫子讀書,就在家接了些為廠家串珠子、縫布袋之類的散活兒。此后,奶奶每天都要戴著老花鏡,在臺燈下忙碌到深夜……
踏進藝校的第一天,井柏然就為自己定下了人生目標:好好學習,畢業(yè)了做一名稱職的音樂老師,捧上“鐵飯碗”,讓爺爺奶奶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
2007年初夏的一天,同學請井柏然去吃烤肉。井柏然剛走進烤肉店,發(fā)現(xiàn)有兩個人坐在角落里,一直盯著自己看,還指指點點地評頭論足。過了一會兒,那兩個人竟走過來,問他會不會唱歌。原來,他們是《加油!好男兒》沈陽賽區(qū)節(jié)目組導演,當時也在烤肉店吃飯。井柏然一進來,兩位導演就被他清新的外形吸引,覺得這男孩有韓國偶像范兒。于是他們主動和井柏然聊了起來,雙方一拍即合。
導演對井柏然各方面都頗為滿意,只是覺得“你的臉稍微胖了點,上鏡恐怕不好看?!睘榱松线@檔收視率很高的選秀節(jié)目,當晚井柏然就放棄了他最愛的烤肉,只喝了幾口飲料。短短10天內(nèi),他硬是讓自己瘦了6斤。
當他把烤肉店偶遇“星探”的事告訴奶奶后,老人樂得合不攏嘴:“我孫子也能上電視了?這真是咱家的驕傲啊,加油孩子!”
成功闖入沈陽賽區(qū)6強后,導演組通知井柏然等選手前往上海集合,并通知他們攜帶電腦,以便更新個人博客。井柏然怯怯地問:“我可以把家里的臺式電腦帶過去嗎?”他的話引得現(xiàn)場一片笑聲。導演一揮手說:“別鬧了,當然要拿手提電腦去?!?/p>
奶奶聽說此事后,第二天就強拉著他去買筆記本電腦。老人倔強地說:“你沒有媽媽還有奶奶呢,手提電腦是干正事用的,我給你買!”奶奶布滿老繭的手異常粗糙,井柏然深知老人每天辛苦工作10多個小時才能賺二三十元,他堅決不肯買。祖孫倆僵持不下,最后只得各退一步――井柏然花1000元錢,到電腦城淘了一臺二手貨。即便如此,他心里依然很難受,奶奶要一針一線地縫制三四十天,才能賺到這筆“巨款”?。?/p>
奶奶深沉的愛,仿佛為井柏然注射了一劑強心針。本來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參賽《好男兒》的他,此時已下定了必勝的決心。不為別的,只為看到奶奶為他的成功展露笑顏,以他為榮!于是他刻苦備戰(zhàn)賽事,到上海后,每天都拼命練歌。
憑借清新的形象、動人的歌聲,這個18歲男孩終于在《加油!好男兒》節(jié)目中一戰(zhàn)成名,在當年夏天奪得了全國總冠軍!此后,“井柏然熱潮”席卷全國,這個陽光男孩所到之處,無不充滿粉絲的尖叫。
辛苦成名,“勵志男神”滿懷孝義
隨后,井柏然被華誼簽約,并加入偶像歌手組合BOBO,推出了專輯……未來似乎一片光明。他奔波于各種通告、巡回演唱會、電視劇拍攝中,連回家鄉(xiāng)一趟都成了奢望。最美好的年華,本應恣意任性一把,卻被“王冠”緊緊約束,連他自己都忍不住抱怨:“成名太早,低估了成名的復雜?!钡芸?,更加嚴峻的事實讓他突然清醒過來,一次試鏡,打了井柏然一個響亮的耳光――導演看完他的表演直言不諱:“長得帥,看上去太單純,有些花瓶。”
他突然醒悟,在這個從不缺乏優(yōu)質(zhì)新人的娛樂圈,自己不過是一張白紙,除了借助幾首歌以及出演校園輕喜劇《網(wǎng)球王子》、《女孩沖沖沖》積累的些許人氣,他幾乎一無所有。
為了撕掉“花瓶偶像派”的標簽,井柏然開始嘗試向大銀幕轉(zhuǎn)型。通過一次次試鏡和被拒絕,2009年,不言放棄的他終于有了銀幕處女作《全城熱戀》,在影片中扮演那個青澀懵懂、為愛執(zhí)著的70年代青年小方,演繹得十分到位。
2010年,井柏然憑《全城熱戀》獲得第17屆北京大學生電影節(jié)“最佳新人”獎,并獲得第30屆香港電影金像獎的提名。隨后,他相繼接下了《影子愛人》、《血滴子》等多部電影作品。
拍攝《影子愛人》時,有場戲是井柏然在臭水溝里與幾個群眾演員廝打,原以為只是做效果,卻未想是真的進一條臭水溝,水質(zhì)臟臭,淤泥底下還有尖利的亂石。連經(jīng)紀人都有些猶豫,井柏然卻二話不講,走了進去。一場戲下來,灌了好多口臟水,手腳多處擦傷,他不曾抱怨,只是驚嘆:“拍電影比想象中還要困難。”
而《血滴子》是一部武俠劇,全劇有多場爆破戲、吊威亞戲、騎馬戲,先前毫無經(jīng)驗的井柏然硬著頭皮上場,一場戲下來,滿身是傷卻從不埋怨,旋即便蹲守在監(jiān)視器前倒放剛剛的表現(xiàn)。一個眼神、一個手勢,每一幀他都不容有任何差錯,戲份再少也沒關系,努力做到最好才不枉費各位前輩給的機會。
出道以來,井柏然一直忙于工作,幾乎沒有休假的時間,隨著他在影視圈聲名鵲起,每天最多只能睡5小時。但即使如此,無論身處何方,他每周都不忘給奶奶打一通電話……
為奶奶寫一首歌,是井柏然進入歌壇最初的夢想。直到2011年7月4日,新專輯《井柏然》中的主打曲《小小的我》才得以亮相,這首歌是井柏然專門為奶奶唱的:躺在屋頂上的我,偷偷憂愁的度過。每晚臨睡前的我,習慣摟著你胳膊……歌迷們?yōu)樗男⑿母袆樱粗鳰V上那位滿頭銀絲的奶奶扯著小孫子買冰棍的畫面,許多人在井柏然的演唱會上潸然淚下。
兩個月后,井柏然拿出自己的積蓄,在家鄉(xiāng)沈陽為奶奶買了一套110平方米的房子。22歲的他,此時已成為家庭的頂梁柱,不僅讓爺爺奶奶過上了幸福的晚年生活,也向父母親友頻施援手。
2012年奶奶過生日那天,井柏然特意在沈陽安排了一場演出。當她攙扶著老人走上燈光炫麗的舞臺,帶領成千上萬的歌迷、影迷大喊“祝奶奶生日快樂”時,奶奶激動得老淚縱橫,為孫子能取得今天的成就而感到欣喜和自豪。
憑借敬業(yè)精神和陽光形象,井柏然朝著電影夢一路高歌猛進。從2012年《消失的子彈》中成功塑造忠誠勇敢的警探,到2013年《黃飛鴻之英雄有夢》中轉(zhuǎn)型打男,再到主演電影《等風來》大放異彩……井柏然這一路走得非常辛苦,卻是一步一個新臺階。
難能可貴的是,即使早已成為一線當紅小生,井柏然接演影視劇依舊只重劇本不重排名。接觸到《失孤》劇本,他被深深吸引了。他完全能找到角色內(nèi)心的傷痛敏感和小心翼翼,“我從小跟爺爺奶奶生活,7歲才看見媽媽,7歲前的心理跟被拐孩子的心理非常吻合?!?014年5月,他走進打拐影片《失孤》劇組。
為了詮釋農(nóng)村孩子這個角色,井柏然不但練習騎摩托車,還學習了很長時間的摩托車修理,只為了出場10秒鐘的修理鏡頭。在重慶拍攝時,他不慎摔倒,被摩托車氣缸燙傷了腿,醫(yī)生建議他住院。但為了拍攝進度,井柏然只是去醫(yī)院輸液預防感染,就匆匆趕回片場,強忍疼痛正常拍戲。每當導演一喊“卡”,他才齜牙咧嘴地坐下來,卷起褲腳查看傷情。換藥時,當劉德華看到井柏然血肉模糊的腿時,不由動容地對導演說:“有這種拼命的精神,這孩子怎么可能不火呀!”
2015年是井柏然的“井噴年”,3月20日《失孤》在全國首映,前3天斬獲票房1.1億元,刷新了華語文藝片首周票房記錄。與此同時,他與鄭爽領銜主演的湖南衛(wèi)視劇《相愛穿梭千年》,以及電影《三城記》也將與觀眾見面。
2012年12月11日,他做客江西衛(wèi)視“紅星閃閃”欄目組,再次為海拔4600米的德額縣阿拉木小學募得善款,今年春天就能讓一直住在帳篷的孩子們住進木房子。簡單的大愛、苦難的經(jīng)歷、被誤解的無所謂使他瞬間被大眾媒體點亮10顆紅星,并成了感動全中國的支教老師。而這位被76位孩子愛戴的“菜刀老師”,卻曾經(jīng)是個初中都沒畢業(yè)、整天攜一把破吉他流浪、迷茫、一心想尋找簡單生活的頹廢青年。
到底怎樣的經(jīng)歷,使他走進大山,成了76位孩子的保護神?
成為一名叫“菜刀”的歌手
菜刀真名叫劉寅,1981年出生在四川省眉山市洪雅縣的一個小鎮(zhèn)。父親是鎮(zhèn)上一普通工人,母親沒有工作。爺爺奶奶常年有病,劉寅家的經(jīng)濟狀況一直很拮據(jù)。因為窮,在學校,劉寅是調(diào)皮男生取笑和欺負的對象。到了青春叛逆的年齡,劉寅不再選擇沉默,開始用拳頭回擊那些欺負他的人。有一次,高年級有個叫“狼王”男生,伙同幾個小混混堵在路上逼低年級同學交“保護費”。輪到他了,他抓起路邊挑夫的扁擔,狠狠教訓了“狼王”,并把他打成重傷。他還讓學校里的小混混全部倒戈在他身邊,把他尊稱為“大哥”。當時這件事情,在學校引起了很大的轟動,學校給他記大過處分,并勒令他大會上檢討。桀驁不馴的他不顧母親的眼淚和父親的呵斥,堅決不檢討,并私自決定不再上學。
從此,劉寅每天在鎮(zhèn)子里耀武揚威地帶著一群小混混橫沖直撞。家里幾乎每天都有人上門告狀。劉爸爸擔心兒子真的出事兒,在他剛滿17歲的時候,讓他入伍當了兵。部隊的日子雖然磨平了劉寅個性上鋒利的一面,卻也讓他敏感的內(nèi)心常常涌動一些寂寞憂傷的情緒。
從部隊轉(zhuǎn)業(yè),劉寅被分到一家待遇很好的公司。每日朝九晚五地上班、下班、應酬,說著虛偽的話,同事之間鉤心斗角。這讓率真的劉寅感覺很不快樂。
苦悶讓他又開始了年少時的不羈生活,追女孩、喝酒、每天爛醉。終于有一天,他揣著兜里僅有的四百元錢開始了四處流浪。
劉寅流浪的第一站是長沙。在長沙,他一個人蹲在小旅館里舉目無親,無所事事的他很快就花光了兜里的錢。只好跑去飯店做了服務員,還跟大廚學會了做一手好菜的本事兒。服務員當夠了,他又跑去養(yǎng)狗場幫忙養(yǎng)狗。在養(yǎng)狗場,每天除了8條狗和送飯的人,幾乎見不到人。一條叫丹尼的哈士奇狗成了他最好的朋友。每次他感到憂傷寂寞的時候,丹尼都會用舌頭溫軟地舔著他的手,安慰他。2006年年末,丹尼因病離開了劉寅。因為傷心過度,劉寅再一次選擇離開了養(yǎng)狗場。
2007年春天,劉寅在長沙一個小鎮(zhèn)子的胡同口閑逛。一個留著長發(fā)、衣衫隨意的小伙子倚在墻角,彈唱著一首很憂傷的歌曲。劉寅停住腳步,傻傻地站立了很久。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眼睛潮乎乎的,還有一種他根本不肯承認的液體流淌下來。小伙子的歌就像一把鋒利的劍,把他麻木許久的心刺疼了。他以“菜刀”為藝名,加入了長沙二把刀樂隊,開始了學習流行音樂。
在樂隊,劉寅還做經(jīng)紀人,為了樂隊的生存,跑遍長沙的大街小巷,聯(lián)系商演。但是,樂隊本身的資金匱乏,導致樂隊無力撐下去。終于在2008年2月,二把刀樂隊解散了。此后,劉寅就成了一名地道的流浪歌手。他聽說云南麗江是能讓歌手出靈感的地方,他就背著吉他去了麗江。沒錢了,就在路邊賣唱,唱他自己的原創(chuàng)歌曲,沒地方住,就露宿街頭。
在麗江,靠賣唱仍不足以維持生活,劉寅又開始嘗試很多種工作。雕塑工、街頭小販,甚至到客棧做宣傳,陪游客漂流、騎馬。當拿到第一筆工資的時候,他的心靈開始不安,他又開始問自己,這是我要的生活嗎?這樣一想,又覺得迷茫起來,他把打工所賺來的錢,全部用來和朋友買醉,醉了睡,醒了就背著吉他到處地走。他時常在無人的時候?qū)χ箍蘸埃何业侥睦飳ふ一钪臉啡ぃ?/p>
羅布泊讓他懂了生命的意義
2009年3月,在地下通道里賣唱的劉寅遇到一群徒步的人,圍在他面前聽他唱歌,其中有個人說:小伙子,你能受過多少苦??!有什么資格在這里不死不活地憂傷,敢去羅布泊嗎,去了,從此你就活了!最不怕被人叫板的劉寅脖子一揚:羅布泊有什么好怕的!老子就去走一趟給你看看!簡單地背個包,簡單地聽從朋友們七嘴八舌的建議,喝了一碗酒,像個江湖大俠那樣一抱拳,劉寅踏上了穿越羅布泊之路。
這一行,劉寅選擇了三人組團,其中有一位師傅帶車穿越。大家在臨行時,定好每兩公里匯合一次,用GPS聯(lián)系信號。劉寅流浪過不少地方,也曾經(jīng)挑戰(zhàn)過墨脫的生死一線。而眼前羅布泊的艱險是他沒有想到的。這個曾經(jīng)浩瀚千里的水域,已經(jīng)變成了茫茫的戈壁灘。天空不見一只飛鳥,干裂的大地上,大片的胡楊樹都倒在沙塵里。
他先后途經(jīng)三壟沙、黑山口、八一泉、怪石坡、野駱駝灣、樓蘭古城等地。每隔一段,三個人都能彼此聯(lián)系上。走到了余純順紀念碑地方,劉寅為余純順獻上了一首歌,三個人互拍了照片又分開行走。
剛走了半小時,危險情況隨之到來。戈壁上刮起了大風,一陣緊似一陣,能見度越來越差,根本無法行走了。劉寅趕緊聯(lián)系其他兩個伙伴,卻怎么也聯(lián)系不上。身體被風刮得像個樹葉子一樣,東倒西歪,劉寅只好用破帳篷壓住身體,不至于被風吹跑。風沙足足刮了兩個小時。到了下午,仍然沒聯(lián)系上兩個伙伴,灼熱的陽光,毫無遮擋地烤得他頭暈目眩。水壺早已被大風不知吹到了什么地方,干渴和透支的體力使他只好躺在干巴堅硬的沙土地上,他不停地舔著干裂的嘴唇,嗓子干的每喘一口氣,都火辣辣的疼。此刻,他開始害怕,害怕他會死在羅布泊。他后悔自己虛榮沖動,開始想念親人、想念媽媽,往事也像電影一樣,畫面在他腦海一一展現(xiàn),對于以前隨性所做的事情,大部分都讓他感覺羞愧,27年的青春就像穿梭在茫茫大霧中的一頭豬,吃了睡,睡了吃。沒有一件事讓他感覺提氣、自豪。如果此時命喪羅布泊,也許連條新聞都算不上。劉寅不甘心地對著羅布泊的天空默默地發(fā)誓;羅布泊,只要讓我活著!我一定不再虛度生命,我要用5年的時間,去愛每一個需要我的人!
終于在接近黃昏的時間,已經(jīng)昏厥的劉寅,被兩個同伴找到。三人終于相互攙扶走到營城,走出了羅布泊。劉寅在轉(zhuǎn)回身那一剎那,突然跪拜在地,淚如雨下――他流下的淚是感恩的淚,感謝父母給他生命,感謝真誠對他的朋友,感謝羅布泊沒有讓他死去。羅布泊是他結(jié)束迷茫生活的一個終點,也是他突然醒悟生命意義的起點。
菜刀老師成了孩子們的保護神
2009年5月,回到麗江的劉寅得到了朋友們的熱烈追捧。其中一位朋友說:哥兒們,你有毅力去羅布泊,還有毅力去大山里支教一年嗎?支教?學校學的基本都還給老師了,拿什么支教啊!你可以教孩子們唱歌啊,當個音樂老師你還是蠻夠格的!朋友不依不饒激劉寅。
想到在羅布泊發(fā)的5年獻愛心的誓言,劉寅決定先去大山里看看。有個朋友認識一家“希望樹”網(wǎng)站的負責人普欽,很快就聯(lián)系上了。劉寅開始了支教的前期準備工作。因為有羅布泊的經(jīng)歷,劉寅制作了第一張飽含生命希望的專輯,他自寫、自唱、自己錄,并把專輯取名叫“希望樹”。希望這張唱片給山區(qū)的孩子們帶去希望。
2009年9月,揣著賣唱和賣碟賺來的一點錢,他來到了麗江寧蒗縣爛泥箐鄉(xiāng)大拉壩完全小學,一個有著76名學生的小學。一路上四個小時的顛簸,讓他覺得的就算是羅布泊的鹽殼地也比這條山間小道要好走得多!還沒有緩過神,來接他的大拉壩小學的安校長告訴他這里根本沒有電。一大群孩子穿著看不出什么顏色的衣服,睜著好奇的眼睛盯著這位背著吉他的老師。安校長說,學校二年級老師因病不能給學生上課,請他先幫忙代課幾天。
到達大拉壩小學的第一頓晚飯,讓他至今難忘。所謂的食堂是一個火塘、幾根板凳一圍。晚飯是土豆雜鍋菜,湯里漂著星星點點的白肉末,這已經(jīng)算很豐盛的貴賓宴了,飯菜難以下咽,但燭光下的晚餐,讓愛浪漫的劉寅覺得挺溫暖的。
第一天上課,孩子們用好奇的目光盯著他。他試著和他們溝通,可孩子們好像聽不懂他的話,他急得直撓頭??匆娝麚项^,一張張小黑臉轟一聲笑得那么天真。這使劉寅有些傻了,那一瞬間他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教室里20雙純凈的眼睛,一齊眼巴巴地看著他,充滿了信任。仿佛他就是要帶領他們一起飛翔的神鷹。這一刻,他突然感覺到一種幸福,突然明白這些年想要追尋的感覺終于找到了。他不再緊張了,轉(zhuǎn)過身,第一次以一名老師的稱謂,莊重地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教孩子們讀課文的時候,并不像想象的那么難,孩子們很快就進入狀態(tài)。只是朗讀的聲調(diào)和唱歌一樣,他試著糾正了他們好幾次,沒有什么效果。安校長告訴他不要著急,先讓孩子們脫盲,多認識幾個字,學會自己拼寫,也是好的。劉寅在燭光中這樣寫下日記:這里的確沒有安逸的環(huán)境,可我從沒有過這樣的成就感!從來沒有這樣發(fā)自內(nèi)心地歡笑過。是孩子們點燃了我的快樂。讓我找到了簡單和真實的含義。
每天給孩子們上課,劉寅再也沒時間讓情緒不著邊際地迷茫。只是每次孩子們吃飯時的情景,讓他心痛不已。孩子們的飯菜頓頓是土豆湯,白米飯。吃這樣的飯菜,他們?nèi)匀缓馨察o,很有序地排隊,很滿足地吃完。雖然也經(jīng)歷過兜比臉都干凈的尷尬日子,可這樣的窮,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并在心里深深地憐憫這些孩子。他多么想讓孩子們飯碗里的菜多個顏色,哪怕是一丁點肉末也好。大拉壩孩子們的生存狀態(tài),讓這個曾經(jīng)對生活迷茫的年輕人陷入了關于教育問題的思考。孩子們個個骨瘦如柴,每天的追求就是吃飽一碗土豆湯拌飯,這樣的教育能走得遠嗎?
原來只打算教孩子們體育和音樂的劉寅,現(xiàn)在需要教孩子們數(shù)學和語文。原來對孩子們的要求很簡單,學幾個字,會計算簡單的加減法??墒?,隨著課程越來越多,他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對他們要求嚴格了。幾個班級評比分數(shù)的時候,他希望自己教的二年級能評第一名。最讓他犯難的是每次問孩子們會不會,孩子們都回答得很好。等批作業(yè)的時候,根本看不出個數(shù)。他說:孩子們,你們能不能叫老師看出來你們算的得數(shù)是多少???寫的字能不像鴨子走路嗎?還有的孩子干脆就在教師姓名一欄填上“菜刀”,就空白著交上來了,這讓他哭笑不得。劉寅不再滿足自己的那點知識,他開始讀書、看教學參考書,甚至網(wǎng)友捐來的童話書,他也要搶先通讀一遍。他在日記里寫道:天哪,我啥時候變得這么勤學?。r光要是倒流,我肯定是班級一等一的優(yōu)等生。
被“菜刀”感動的周立波
2009年10月,大拉壩山里開始刮秋風的時候,班級百分之八十的孩子集體病倒了。村醫(yī)療室的醫(yī)生說,孩子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營養(yǎng)的嚴重缺乏使他們的體質(zhì)都不算好,每年這樣的情況都會發(fā)生。班級最小的孩子“小惡魔”平日里最愛和菜刀老師瘋鬧,這一次病的最嚴重。即使這樣,他也不忘對著菜刀老師笑。劉寅的心被這些衣衫單薄的孩子弄得酸酸的。他決定每周六周日都返回縣城,去賣自己的歌碟,平日課程不再安排得滿滿的。他抽出時間進行新的歌曲創(chuàng)作,只要賺回一點錢,他就買些肉回來,給孩子們改善一下。每次他從縣城返回,孩子們會集體喊他:菜刀!菜刀!跟著菜刀有肉吃!劉寅對記者說:這是他感覺最爽的時刻,每次來往縣城,需要5個小時。騎個破摩托車渾身顛簸得摸哪兒哪疼。只要一看到孩子們興奮地盼著他的樣子,哪兒也不疼了。
只要有空閑,劉寅就用他那臺破相機,把大拉壩小學艱苦的環(huán)境,以及孩子們最感動他的瞬間拍出來,上傳到網(wǎng)站。每天晚上枕著燭火記下支教日志上傳到空間。大拉壩小學越來越受到外界的關注。
為了能讓大拉壩的孩子能正常地學習、生活,2011年11月,劉寅上了中國達人秀。在達人秀舞臺上,不乏優(yōu)秀的歌手和民間達人??墒窍駝⒁@樣上達人秀只為了孩子們能吃上肉,村里能通上電的歌手僅此一人。當他身著?;晟?,破舊的牛仔褲,用蒼涼厚重的嗓音彈唱出他的原創(chuàng)歌曲《希望樹》時,瞬間感動了太多的人。他的歌唱水平本身沒有得到評委的肯定,但是每個人都舉起通過牌說:YES!周立波當時就說:兄弟我會去看你的,你在那一年,我管一年,在兩年,我管兩年。
2011年11月25日,周立波攜帶兩噸的救援物資抵達大拉壩小學,當看見孩子們睡的宿舍連張床都沒有、在冷風里蹲在地上吃土豆拌飯時,他掉眼淚了,他自言自語地說:不是溫飽都解決了嗎?孩子們怎么可以遭這么大的罪?發(fā)放物資的全部過程,劉寅一直在和孩子們開心地笑。周立波拍著他的肩膀說:你還笑,你把我引入一個無聲的苦難之地呀!
通過劉寅的努力,大拉壩小學得到了外界各界人士的友善捐助。諾奇男裝還以劉寅為原型拍了微電影《希望樹》,上傳到各大網(wǎng)站。此片播出,更多人開始關注山村孩子,劉寅也成了感動中國的支教老師。
村里通往縣城的路得到了修繕。孩子們搬進了嶄新的宿舍。大拉壩學校通電了,燈火通明那一晚,整個大拉壩小學沸騰了。劉寅沒有像其他老師那樣興奮地宣泄,他默默享受這一刻的相互感恩,他其實最想對孩子們說:謝謝大拉壩的孩子們,是你們讓我找到了我自己!
2012年5月,劉寅在大拉壩給孩子們建好的澡堂里,痛快地洗了一次澡。揣著口袋里僅剩下的50元錢,再一次選擇離開了大拉壩小學――他要接著尋找需要他幫助的下一批孩子。
日前,在重慶大街的一個地下通道里,有個流浪歌手身著標志性的海魂衫,漏洞牛仔褲,一把破吉他,唱著蒼涼憂傷的歌曲。來來往往的人們匆匆一,有駐足的,丟下幾塊錢,他依然喜歡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表示感謝。收起紙盒子里一共所得的76塊錢,嘴角自嘲地笑笑:“這點錢,給孩子們買個床腿也不夠!”。
花粉街是我一直想離開的地方。從我知道這里曾經(jīng)是一條青樓街時我就想離開了,那時我還是個十三歲的孩子,一點胸沒有,瘦而干,周芬娜說我,怎么還不來例假啊,我跟你似的早就來了。
周芬娜是個十五歲的女孩子,我們是花粉街的鄰居,父母都在同一家印刷廠上班,她總是說我,小破孩,你看看你跟個男生一樣。
當然也有她特別崇拜的人,那個人就是戴曉蕾。比她大兩歲,父親是個軍官,母親也在印刷廠,每次,當戴曉蕾穿著父親給她買的新裙子出現(xiàn)時,周芬娜就艷羨地說,嘖嘖,看看人家,這下不知又收到多少情書。
我說周芬娜你真流氓,你就知道說這個。在我印象中周芬娜真的很流氓,她說自己特別喜歡一個叫馬軍的男人,人高馬大的,特別帥,周芬娜說,我真想給馬軍生個孩子,我一看他就有這種沖動,這讓我十分看不起她,真是賤。
看看人家戴曉蕾,和白天鵝一樣,從來不和男生說話。可是許多男生在花粉街的路燈下等著她,戴曉蕾長得確實好看,要哪有哪,周芬娜的屁股就太大了,雖然她笑我不來例假沒有胸,可要真來了例假長成她那樣我還真煩。
我上初一,周芬娜初三,戴曉蕾高二,我們?nèi)齻€常常在我們家的閣樓上聽歌。
是鄧麗君的歌,《甜蜜蜜》,周芬娜說,我一聽這種歌骨頭都要酥了,當然,有時候她們還會偷偷穿我媽的衣服,我媽是個漂亮的女人,總愛在衣服上做文章,后來我才知道這是吸引她們來我家的主要原因。
我媽是花粉街上有名的漂亮的女人??晌议L得不像我媽,周芬娜說,你把優(yōu)點全沒長上,特別像你爸爸,我爸爸是個老實人,他老實得連我媽的褲頭全洗了,每天早晨起來給我做飯,我媽在床上伊伊呀呀地唱京劇,調(diào)子十分婉轉(zhuǎn)。
周芬娜和戴曉蕾說,我們希望我們的媽和你媽一樣風情。
我不知道什么叫風情,但我知道媽有好多衣服,這惹得周芬娜和戴曉蕾隔三差五跑到我家來。我的閣樓上是她們走時裝步的地方,她們穿著媽的高跟鞋,一扭一扭的樣子十分搞笑,戴曉蕾說將來要當一個模特,周芬娜嘆息了一聲說,我才一米六,屁股又大,絕對當不了模特,我就當個演員之類的吧,天天上電視,有那么多人圍著多好啊,然后她們問我要干什么。
我說不知道。她們哈哈笑話我,小孩子,一點理想都沒有,這可不行。
我說那就圖書館的管理員吧,或者放電影的,我喜歡看書看電影,《畫皮》我看了十遍了,可依然想看,我要變那個女鬼。
她們更笑得肚子疼,說我居然想當個女鬼。當然在笑話我的同時她們依然在穿著我媽的衣服,脫來脫去,露出豐滿的,這讓我有點臉紅,我低下頭不敢看她們,她們又說,顏霖,你抬起頭來,你又不是男的。
好多個下午我們就這樣混過去了,花粉街上充滿了胭脂水粉氣。這兩個女孩子用著我媽劣質(zhì)的口紅和香水,我和媽去買的,三五塊錢的東西。可她們很得意地把自己打扮成那樣,她們的媽是很老土的那種人,穿舊的燈芯絨的衣服,臉似浮腫了一般,而且身體臃腫,絕對不和我媽一樣。
當然她們說得最多的是男生,誰誰給誰誰寫情書了,誰誰的腿好長啊,誰跑得快,誰讓人一看就心動,說這個她們很專業(yè)。周芬娜說得比戴曉蕾多,周芬娜總是問,那個三班的誰誰又截你了么?周芬娜和我偷偷說過,那個三班的誰誰就是馬軍。
馬軍是個抽煙打架動刀子的男生,在學校里非常有名,許多男生一提起他就聞風喪膽,不過這家伙吉他彈得好,口哨吹得動人,踢足球時把紅球衣圍在腰間時,好多女生都會尖叫,這里面兩個人不會尖叫,一個是戴曉蕾,一個是我。
戴曉蕾看不上馬軍,她說,太匪氣。
我不是看不上,我是不懂,十八歲的馬軍,于我而言是太大的一個大男人。
我更喜歡的事情是抱著爸爸的一本卡夫卡的小說看,我爸爸說,沒有比卡夫卡更像一個男人了,他說,大了你就會明白的。
周芬娜和戴曉蕾常常笑話我說,呵,小屁孩還看卡夫卡,你懂嗎?
不懂,我實話實說,可我沒事干。
十三歲的暑假過完之后,我來了例假。
二
十四歲的春天,一共發(fā)生了兩件讓我難忘的事情。
一件是戴曉蕾和馬軍的事。
周芬娜有一天把我叫了出來,我們?nèi)チ诵M獾纳狡律?,在背風的地方她突然抱住我哭了,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哭。
怎么了?周芬娜?
戴曉蕾和馬軍好了!你知道嗎?我親眼看到他們在一塊親嘴了,戴曉蕾還說看不上馬軍,純粹是放屁,小人,小人!周芬娜罵著,他們怎么能這樣啊,戴曉蕾明明知道我暗戀馬軍的。
這消息也讓我吃了一驚,我安慰了周芬娜幾句,想馬軍有什么好,怎么和天鵝一樣的戴曉蕾也迷戀上了他?接下來的消息更讓我吃了一驚,馬軍和戴曉蕾讓學校開除了,同時開除!馬軍去了云南當兵,戴曉蕾也離開了花粉街,跟著她爸爸去北京讀書了。
為什么開除她?我問周芬娜,周芬娜很有些得意地說,還能為什么?來,我告訴你,說著,她湊近了我,呼吸有點急促地說――戴曉蕾懷孕了!他們了!
我的臉騰就紅了,這兩個字從十七歲的少女嘴里說出來有分外妖嬈的感覺,特別刺激,我說你胡說什么?
不信,去問校長啊,誰都知道。戴曉蕾是墮胎后走的,這就是說,以后,她連個少女都不是了,多可惜啊,你說以后誰還愛她啊,真是的。周芬娜一副特別擔心的樣子,可我知道她是有點幸災樂禍。
戴曉蕾走了以后我和周芬娜寂寞了很多,周末我們還是常常在一起,聽著花粉街上嘈雜的聲音,小販的吆喝聲,喇叭里的廣播聲,說今天的錄像是什么。時光好像慢得要碎掉,一寸寸地往前挪著。我雖然來了例假,可還是沒有胸,我的頭發(fā)少,臉上沒有光彩,人又瘦又高,周芬娜看著我總說,一點也不性感,這樣的女人男人是不會喜歡的。
我很討厭她用女人這兩個字眼說我,可我不得不承認她很有豐韻,比如她的內(nèi)衣,我看到過,十分精致,有鏤空和蕾絲,還有高跟鞋,我問這些東西哪里來的,她神秘地笑著說,不要你管。
第二件事是關于我媽的。
我發(fā)現(xiàn)了我媽的私情。
那天我剛到學校發(fā)現(xiàn)書忘帶了,于是我回家拿書。剛開了門就聽到我的閣樓上好像有人,開始覺得是賊,但我很快發(fā)現(xiàn)那是媽的聲音,很粗的喘息聲,夾雜著床的咯吱聲音,當然,還有一個陌生男人在叫媽的名字,“”兩個字閃在我的腦海里,我摔了門,絕塵而去。
媽晚上來到我的閣樓,她試圖與我說點什么,但看到我冷漠的眼神嘆息了一聲就走了。
那天晚上我哭了一宿,為我爸爸還是為什么我說不清,我總覺得,有什么東西在心里崩潰了,而且不可收拾。
兩年后父母離婚了,母親跟著那個南方人去了溫州,我和爸爸相依為命,周芬娜說,花粉街的女人都不信命,所以,努力地往前走,敗了也不會認輸。
我不知道她說這話什么意思,此時的周芬娜已經(jīng)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女,楚楚動人,除了屁股大些,要姿色有姿色,要豐韻有豐韻,當然,她早就不來穿我媽的衣服了,因為她的衣服比我媽的還多還好看。
她做了花粉街上的發(fā)廊妹。
替男人洗頭按摩,和男人調(diào)情,動手動腳,說著黃色笑話,有時我路過那里她會嚷著我,嗨,小孩,進來,姐跟你說說話。
我才懶得和她叫姐,我不要這樣的姐姐。
她正在給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洗頭,男人問,周芬娜,你知道男人最向往的九件事嗎?周芬娜拍了拍他的肩說,去,不要胡說,我妹妹在這,她可是優(yōu)等生,拿一等獎學金的,別胡吣。
周芬娜從樓下拿出了一件牛仔褲,說,給,我買的,穿著瘦,你穿吧。
那條褲子又瘦又長,根本不可能是她買給自己的。自從媽走后,周芬娜就和我媽一樣,有時給我買衣服,有時給我做飯吃,可我沒叫過她一聲姐,她當了發(fā)廊妹,我看不起她,大家說她是“公共汽車”,誰都可以上,所有人都說她把花粉街搞得像窯子一樣,爸爸說,別和周芬娜在一起了,她不是個好女孩。
可她對我好,她說,小破孩,你從小就讓我心疼,不愛笑,不愛說話,小大人一樣,看,這么大了還沒胸,真是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我特別想哭,可我忍了忍沒哭。
兩年后我考上大學,她給了我三千塊錢,是我上火車后發(fā)現(xiàn)的,還有一封信,她說,小破孩,好好上學,好好地活著,我永遠愛你。
我在火車上哭了很久,因為從我一上火車我就下了決心,我不準備回花粉街了,那條又破又爛的街,永遠充斥著罵聲和調(diào)笑的聲音,永遠有吵架和一些頑童的打罵,可離開它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那條街,是我命里的街,每一處風景,想起時足以讓我心疼。
三
再回花粉街的時候它已經(jīng)拆遷了,開發(fā)區(qū)的人說,要在這里蓋六十層高的樓呢,父親去世后我是第一次回來,回來為這房子辦過戶手續(xù)。
周芬娜早就走了,有人說去了深圳,有人說給人去做二奶了,誰知道呢,反正她的發(fā)廊早就拆掉了,我上學之后她就沒了消息。
讓我沒想到的是在北京我遇到了戴曉蕾。
那時我已經(jīng)在一個德國公司上班,在下班地鐵回家的路上我看到了一個人。
她手里牽著一個小孩子,穿得極邋遢,碎花的裙子,上面有很多污漬。
是她先叫我。
如果不是她叫我,我很難認出她來了,她老得不像樣子,整個人比十年前憔悴太多,她說,是顏霖嗎?
我回過頭去,看到了她。
她笑了,露出很白的牙齒,我記得她的牙齒是這么白的,我們的牙齒都有些淡淡的黃,她沒有,她從小就用鹽水刷牙。
戴曉蕾,我叫著她,露出久別的那種喜悅之色,她緊緊握住我的手,真的是你???十年不見,長這么漂亮了,跟你母親當年一樣呢。
她提起了我的母親,我一陣心酸,母親不知去了哪里,她私奔之后,我們再無聯(lián)系。
在北京上的大學?然后工作了?
我點頭。
她夸我,那時我就知道,咱們?nèi)齻€一定就你就出息,我們太不知道珍惜了,所以,把光陰全浪費掉了,看,現(xiàn)在下崗了,還離了婚,一個人拖著孩子,她還沒說完,到站了,留了電話號碼后,她匆匆下車,對著我擺著手,有空給我打電話,我請你吃飯。
隔著玻璃,我看到她抱著孩子向出口走出去,當年的優(yōu)雅的白天鵝成了今天為生活奔波的女子,我想起小的時候,媽也是這樣抱著我,帶著我去上班的。
眼淚,隔著多年的煙塵撲面而來,我想,真應該去找找媽了,畢竟,那是我惟一的親人了。
是在廣州一家精神病醫(yī)院見到的媽,她坐在輪椅上,看著遠方發(fā)呆,她根本不認識我了。
那個有錢的男人兩年后就拋棄了她,媽瘋了,她一個人瘋了好多年,男人把她送到瘋?cè)嗽汉缶土砣⒘诵職g。
我的母親,為了一段私情瘋了半生,她看著家鄉(xiāng)的方向,天天叫著兩個人的名字,那兩個名字,一個是父親,一個是我。
我跟母親說起了花粉街,那些舊的街巷,街角的燒餅鋪,吳家阿婆的小燒雞,張家的米花糖……母親眼里放著光,可她就是不認識我,她問我,你認識我家的顏霖嗎?
我撲到母親膝蓋上,眼淚濕了母親的衣衫,隔了這么多年,我以為足夠恨母親了,但那天我知道,我的那些恨,全是愛,一層又一層,包裹得我不能呼吸。
我把母親帶回了北京。
還有一個人我一直想見到的,你知道的,那是我的姐姐周芬娜,這么多年,我一直不肯叫她姐姐,可我知道,她應該是我的姐姐。
輾轉(zhuǎn)了好多人我找到的她,她在云南的一家監(jiān)獄里,被判了死刑,還有半個月就要行刑了。
她做了一個男人姘婦,那個男人販毒,她幫他,一次又一次,從云南把那些販到內(nèi)地來。
最后一次,她發(fā)誓要金盆洗手,然后用賺來的錢養(yǎng)老,離開那個男人。她說,這一輩子她都像一條寄生蟲一樣依附在男人身上,她煩透了,她準備離開他們,開始自己想要的生活,比如,去讀個書,愛個好男人,或者生兩個小孩子,那樣的生活,是她喜歡的。
但她沒有得手,她被逮到之后就明白自己完了,她販的毒,可以讓自己死上一百回了。
看到我她說,呵,漂亮了,大了,小屁孩。
我想哭,她罵我,誰他媽哭誰就是孬種。
這是我的命,我命賤。她說,總想自己奔出來,到底沒有出來,看來,我就應該是這種下場,到底,沒有一個男人真心愛過我,我也沒有真心愛過一個男人,這是我一輩子的遺憾。不過,還好,我有一個這么出色的妹妹,下一輩子,咱還在花粉街上見,我還當你姐姐,不過,我要和你一樣努力學習,然后一起去上大學,你說好嗎?
我的眼淚再也沒有控制住,我拼命掉著眼淚,像小時候受了委屈一樣。探視的時間到了,她的背影離我越來越遠,姐姐--我失聲喊著,姐--姐--她回了一下頭,粲然一笑,那最后的笑,那么嫵媚,我想,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忘掉。
回北京之后,我給媽請了一個保姆,媽問我,你是誰呀,怎么對我這么好???我看著她的眼睛說,媽,我是您的女兒。
她總是不相信,我一次次地說,一次次地和她提起花粉街,有一天我回家,看到她正在做糯米湯圓,看到我時她說,顏霖,你小時候最愛吃的東西就是糯米湯圓了,來,快趁熱吃。
我的眼淚又落了下來,我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愛哭了,二十歲之前,我?guī)缀鯖]有掉過眼淚,二十歲之后,眼淚如洪水泛濫,一點點小事都足以讓我淚濕。
當然,我的身邊開始出現(xiàn)男人,他們用不同的方式表達著愛意,我二十四歲了,胸還是不大,但鏡子里是一張動人的臉了,我依然不愛穿那些太花哨的衣服,大多數(shù)還是牛仔褲平跟鞋白襯衣,和小時候并無二致。
我常常會夢到花粉街,夢到那間低矮的舊閣樓,三個少女在那里做著各自的夢,我沒有當成圖書館的管理員,也沒有去放電影,周芬娜沒有去當演員,戴曉蕾也沒有做成模特,理想和現(xiàn)實總是隔著太多滄海桑田。但夢里我們總是那樣單純而年輕,她們的臉還是那樣生動,特別是周芬娜,我還諷刺她的屁股大,即使我知道她已經(jīng)去了另一個世界,可是,在我的夢中,她依稀只是舊時模樣。
所以,我常常會哭醒了,眼淚把枕頭全打濕了,月光如十幾年前一樣,我身邊的母親會抓緊我的手,沒有我的手她會睡不著。
Saki
第一章
灰色的天空,被凌亂的電線將劃分成不規(guī)則的幾塊。
一群匆忙的上班族和三三兩兩的學生,再加上路邊一些無所事事的小混混,都被這個冬天寒冷的天氣打擊的沒有一絲生氣,不時還會吹來一些骯臟的塑料袋,故事就發(fā)生在這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城里——豐宇。
夏野正在從家里出來,已經(jīng)快8點了,其他的學生早已經(jīng)在教室里K書了,他卻照例先去一間名叫“SK發(fā)型設計中心”的理發(fā)店,因為夏野是一個非常在乎自己形象的男孩,他皮膚不是很白,小麥的顏色,頭發(fā)有點長,一身Semir的衣服,那是他最喜歡的牌子的衣服。騎著最新款的山地車,嘴里哼著KIMI的最新單曲,夏野今天心情不錯。在經(jīng)過一家飾品店的時候,他看見了一個讓他心跳加速的女孩,她叫林菲,是夏野最好的朋友之一林強的妹妹,和夏野讀同一所學校,只是比他低一屆,夏野讀初三。林菲正在和她朋友季小夢買一種很夸張的耳釘,這個時間還沒去學校,應該也是和夏野一樣,都是無視學校規(guī)章制度的人。夏野呆呆的看著林菲,突然想起來還要去SK,就又騎著車子戀戀不舍地走了。
來到SK,雖然才早上8點,但是這里的生意已經(jīng)很好了。夏野跟往常一樣先洗頭又做了自己設計出來的帥帥的發(fā)型,然后就坐在休息區(qū)翻看雜志,他在等人,等三個朋友——林強、齊玄和陳銘順。就在夏野很無聊的時候,他看見坐在第三個沙發(fā)上做發(fā)型的一個男孩,感覺好象在哪里見過。他起身準備去和那個男孩聊聊的時候,林強和陳銘順進來了,看見他們,夏野也沒去理會那個男孩,被林強和陳銘順拉著走出了SK,夏野問:“齊玄在哪?怎么沒來?”林強說:“玄玄先去學校了,他說有點事。”夏野哦了一聲,繼續(xù)走在上學去的路上。
來到校門口,看著用隸書刻成的“智宇中英文學?!睅讉€大字,夏野邪邪的笑了一聲,然后大步走進了學校。智宇中英文學校是豐宇市的一所私立學校,在這里上學的學生都是一些走在高校界前沿的人。
初三(11)班,夏野他們的班,這個班級是學校里最亂,但成績最好的一個班。剛來到教室門口,夏野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城》
Saki
第二章
教室里,齊玄正在和幾個同學大聲的吵架。林強走上前拉住憤怒的齊玄,一直拖到后操場。齊玄是夏野他們中年齡最小,也最沖動的一個,他有點胖,個子比夏野矮一點,有1米75左右,樣子很討人喜歡。林強問:“怎么了?又跟他們吵起來了?”這時候,夏野和陳銘順也來到了后操場。
齊玄坐在操場的石椅上,將事情的經(jīng)過告訴了夏野他們,原來是班里的李連希欺負張迪的時候,正好被剛進教室的齊玄看到了,李連希是11班里的敗類,以欺負老實的同學為樂,所以班里其他學生都看他很不順眼,齊玄更和他是死對頭。而張迪是和夏野他們走的比較近的一個女生,齊玄一直暗戀張迪,只是一直都沒好意思表白,今天看見李連希欺負張迪,也難怪齊玄會和李連希那一幫罵起來。
夏野抽出兩根“五星”煙,遞給陳銘順一根,因為林強和齊玄不抽煙。深深吸了一口,夏野說:“回去上課,這件事放學再說”。林強拉起齊玄,一行四人回到了教室。
李連希坐在位子上,看見齊玄進來剛想站起來,又看到夏野也來了,他又坐了下去。
夏野四個人的位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是這個班里的自由區(qū)。
“叮 叮 叮...開始上課”智宇學校獨特的上課鈴聲響起,班主任夾著教材走進了教室,她是一名40多歲的老資格教師,姓李,人很好,至少不會隨便打罵學生,一直都奉行心理教育。
人的承受力很強,但是不管是怎樣的人,他都會害怕孤獨,這是人的本能。
一天無聊的過去了,到了下午放學的時候,夏野和林強他們來到了校門口,夏野手里玩弄著一根沒點著的煙,來來往往的學生一個個都對這四個人行注目禮,因為夏野他們是這個學校的里的頂尖人物,上課基本不學,但每次考試總是包攬年級前四名,這讓那些每天都苦讀的學生很是費解和嫉妒。
等了將近10分鐘,李連希和一幫小弟從學校里出來了......
《城》
Saki
第三章
夏野走上前去,將李連希叫到了附近的一片沒人的空地,林強、齊玄和陳銘順也走了過來,李連希的那幫小弟一看不對勁,早就先跑了,夏野也沒讓人攔他們。
沒有過多的廢話,“啪!”齊玄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在了李連希的臉上。李連希手動了動,但是最終還是沒有還手,夏野一臉陰笑的把手搭在李連希的肩膀上,說:“這只是你欺負我兄弟的一點小小教訓,以后在班里不要仗著自己有幾個小弟就欺負別人,不然,會讓你知道什么是噩夢!”李連希身體一陣哆嗦,深深的點了點頭,對齊玄說:“玄哥,今天是我不對,以后有什么事,跟兄弟說一聲!”
夏野他們走了,留下還在發(fā)呆的李連希。不知道為什么,到第二天,李連希在班里向以前欺負過的同學一一道歉,并且保證以后會老老實實的。其他人不知道為什么他會有這樣的轉(zhuǎn)變,但是夏野他們知道,林強和齊玄相視一笑。就這樣,一場風波平息了,一個敗類了隨著這場風波老實了。
夏野曾經(jīng)說過,當一個人被壓迫的時候,他應該學會反抗,而不是一味的妥協(xié)。
放學之后,齊玄和陳銘順一起去回家,夏野和林強在豐宇大橋上散步,林強和夏野認識了已經(jīng)三年了,他們之間除了友情之外,還有一種近似于親情的東西,林強說過,夏野是我這輩子最好的朋友。就在夏野心里想那天在SK見到的那個好象很熟悉的男孩的時候,林菲和季小夢走了過來,林菲跟林強打招呼:“哥,你們?nèi)ツ睦锇??”林菲好聽的聲音將夏野的思緒拉回現(xiàn)實,林強說:“不知道,散散步?!绷址谱叩较囊吧磉呎f:“我們要去找小夢的男朋友,你們要不要一起?。俊毕囊罢f:“好啊,一起去!”
來到一間名叫“Saki時刻”的咖啡廳,見到了季小夢的男朋友——張?zhí)祧?。張?zhí)祧我彩侵怯畹膶W生,在初三3班。季小夢蹦蹦跳跳地跑到張?zhí)祧紊磉?,一付小鳥依人的模樣。林強說:“你好!我是林強,林菲的哥哥。”“你好,我叫張?zhí)祧?,這位是夏野吧??!睆?zhí)祧沃钢囊皢??!皩Γ沂窍囊埃芨吲d認識你?!毕囊罢f。季小夢和張?zhí)祧卧谝粔K聊天,夏野、林菲和林強在另一桌喝著飲料,林菲真的很漂亮,夏野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臉上,夏野真的愛上了這個活潑的女孩。
晚上,夏野睡在床上給林強發(fā)了一條短信.......
《城》
Saki
第四章
“強強,我是夏野,我想,我喜歡上菲菲了。”按了發(fā)送鍵,夏野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發(fā)呆。不一會,林強回復了信息“我早就知道了,我看得出來,如果你真的喜歡她,我不反對你和她在一起的,夏野,其實,菲菲也喜歡你?!?/p>
放下手機,夏野才發(fā)現(xiàn)窗外的星星原來是那么亮...
第二天中午,夏野來到林菲的教室門口等她放學。高挑的身材,另類的發(fā)型,帥得讓人受不了的夏野永遠是校園里的焦點?!胺品疲阄页灶D飯好嗎?我有些話想對你說?!毕囊皩偝鰜淼牧址普f?!昂冒。 绷址菩χ饝?。
來到“Saki時刻”,夏野手里捏著杯子,不知道該怎么說。店里放著潘瑋柏的《跟我走吧》,夏野鼓起勇氣:“菲菲,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好嗎?雖然我知道這么突然這么說,你很難接受,但是菲菲,相信我,我會好好照顧你的。”林菲聽后,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覺,是開心嗎?自己等這一天不是等很久了嗎?但是為什么還伴隨著淡淡的悲傷?“夏野,其實...我也喜歡你!但是,讓我想想好嗎?今天晚上我會給你答復?!?/p>
下午,夏野一直都在發(fā)呆,連林強他們叫他逃課,他都沒搭理,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放學后,夏野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街邊的影像店放著周杰倫的《甜甜的》,就像夏野現(xiàn)在的心情一樣。連在垃圾桶里尋找食物的流浪貓都是那么可愛....
晚上9點,夏野收到林菲發(fā)來的短信:“夏野,我是菲菲,今天聽到你說喜歡我,我真的很開心,只是我怕這么輕易得來的愛情會不長久,但是我真的喜歡你,我答應做你的女朋友!”夏野回道:“菲菲,以后我會好好對你的...”“小野野,我們永遠都不要分開!”林菲竟然也將稱呼改成了“小野野”,這個“愛稱”讓夏野接近崩潰。對夏野和林菲來講,今晚注定是個失眠的夜晚。只是林菲不知道,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會讓她明白,她和夏野的愛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第二天早上,夏野早早的來到林菲的家門口接她上學,一路上夏野緊緊牽著林菲的手,淡淡的感覺就是一輩子了。
上課的時候,班主任帶著一個男孩走進了11班,“這是今天轉(zhuǎn)到我們班的同學,路小北......”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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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大家看到這個叫路小北的男孩,所有人都驚訝都說不出話,因為他和夏野長得實在太像了!一樣桀驁不訓的眼神,一樣帥得讓人受不了,甚至連樣子都有幾分相似。路小北走到講臺前,說:“大家好,我是路小北!”班主任說:“小北,你的座位就在齊玄的旁邊,過去坐吧。同學們,這節(jié)課上自習”
夏野看著路小北,突然想起來,原來路小北就是那天自己在SK見到的那個好象很熟悉的男孩,他也明白了,對路小北其實不是熟悉,只是他和自己太像了,那是一種錯覺。夏野暗暗的握緊了拳頭,他下意識地感覺這個叫路小北的將會和自己有一段不平常的故事....
班主任離開之后,路小北突然站了起來,說:“這個班,以后,我是老大,記?。 薄澳闼隳母[?。空沂率前桑俊饼R玄聽后激動的要動手,要不是林強拉住他,估計他的拳已經(jīng)打在了路小北的臉上。但是,路小北是那么容易就被打到的嗎?肯定的回答不是!“現(xiàn)在不承認我是老大沒關系,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知道,要有實力!”路小北一臉囂張的說。這時候,夏野發(fā)話了:“路小北,要做老大可以,只要你能把我逼出這個班,所有的人都會承認你是老大,你說的沒錯,要有實力,你,想做老大,也要有這個實力才行!”“你....!”路小北雙眼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殘忍“好!你是夏野沒錯吧?你會明白什么叫實力的!”。說完,路小北坐了下來,齊玄也忿忿地坐下。
中午,林菲來到初三11班,夏野從班里出來,路小北也一起走了出來。林菲看到夏野后,開心的跑過去挽著夏野的手,但是,當她看到路小北之后,臉上出現(xiàn)了一絲恐懼的表情,然后竟然頭也不回了跑掉了。夏野站在那里,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但肯定和這個路小北有關系!“你認識林菲?”夏野問路小北。“當然,而且,我和她還有你不知道的事情。”“什么事?”“為什么要告訴你???用你朋友的話說,就是你算哪根蔥啊?”按照以前,夏野應該早已經(jīng)和路小北打起來,但是,這時候的夏野卻出奇的平靜,因為他太在乎林菲,他明白武力不能解決這件事。夏野心里像是打翻了水杯。那些水漫過心臟,漫過胸腔,漫向每一個身體里的低處,積成水洼,倒影出細小的痛來。此時的夏野,才明白愛一個人原來是會因為的她的每個細小的動作而受傷。
這時,林強走了過來,問:“夏野,怎么了?菲菲怎么走了?”
“強強,你跟我來,我有事問你?!?......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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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菲菲和路小北什么關系?”夏野問林強。“我也不清楚,只是去年聽菲菲說過有個叫路小北的曾經(jīng)追過她,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路小北,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绷謴娬f。看來,是該和菲菲好好談談了。夏野心想。
我以為你會戀戀不舍的,但你真的頭也不回就走了......
齊玄和陳銘順這時正在學校的籃球場里打籃球,別看齊玄身材有點胖,但打起籃球來,還真像那么回事?!靶⌒衼砟沁厧讉€人,我們來斗牛!”陳銘順一邊說著,一邊來了個漂亮的灌藍。“好!”....
夏野心情很差,來到了SK發(fā)型設計中心,這里的生意永遠都那么好。老板叫古攀,是個18歲的大男孩,只比夏野大一歲,夏野喜歡SK除了因為這里做的發(fā)型很好之外,也是因為和古攀比較聊得來,相同年紀的人總是很容易找到共同語言。古攀更是把夏野當?shù)艿芸矗瑢λ苷疹?,他曾?jīng)對夏野說過一句話:懦怯囚禁人的靈魂,希望可以令你感受自由,強者自救,圣者渡人。夏野也是一直都在這樣做。夏野在SK坐了一會就離開了,他真的沒心情做發(fā)型。
已經(jīng)天黑了,偶爾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一兩聲汽車的喇叭聲,在寒氣逼人的深夜里,因為太過寂靜,已經(jīng)聽不出刺耳的感覺,只剩下那種悲傷的情緒,在空曠的街道上被持續(xù)放大著。此時的夏野就像是一個被人遺棄的小貓,很想回到那個曾經(jīng)熟悉的窩,卻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即使找到了,也是不受歡迎的貓。心里悲傷的感覺,只有夏野和遺棄的小貓清楚。
回到家里,躺在床上,夏野怎么也睡不著,腦子里總是來回盤旋著林菲和路小北的樣子。他們到底什么關系?又有什么故事?夏野感覺自己再想下去就要崩潰了,想不通就干脆不想了。
第二天早上,夏野比以往提前一個小時來到林菲家門口等她出來,坐在自行車后座,夏野吸著煙,看著灰色天空,幾只灰色的鴿子飛著,飛過自己灰色的心情。這時,林菲出來了.....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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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夏野,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想問什么,我們邊走邊說,好嗎?”林菲打斷正要說話的夏野,夏野點點頭“嗯!”
早上的晨霧還沒消散,模糊的行人和車輛襯托出夏野現(xiàn)在悲傷的情緒,牽著自行車走在朦朧的霧里,夏野和林菲都沒有說話。走了很久,夏野說:“到底是怎么回事?菲菲,告訴我好嗎?”“嗯...好的,這件事得從我小時侯開始說。其實我和路小北小時侯就認識,他家當時就在我家旁邊,所以小時侯我們經(jīng)常在一起玩,那時候的日子真的很好,每天只知道玩,什么都不用想。但是人總是會長大,長大了就會有這樣那樣的感情隨之而來,有天路小北告訴我他喜歡我,我當時畢竟還小,對人沒有一點戒備心,就傻呼呼的和路小北走到了一起,接下來的日子也過的很開心,天天都和路小北粘在一塊??墒窃谖液退劻藘蓚€月之后,我發(fā)現(xiàn)他竟然和黑社會有關系,我曾經(jīng)勸了他好多次,讓他和那些人不要來往,但是他根本不聽,依然每天和那些人出去打架、鬼混,然后一個月之后他就搬家了,走的時候沒跟我說,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這段沒有結(jié)果的感情也隨著他的離開而結(jié)束了,沒想到昨天又見到他了。見到他的時候,我感覺很害怕,并不是怕他這個人,而是我總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我也不知道因為什么。夏野,從那之后,我就覺得輕易而來的愛情是不會長久的,可是我真的很愛你,別像他一樣離開我好嗎?”林菲說完這些,已經(jīng)滿臉都是淚水?!皠e把我和他比,他會離開你,他不珍惜你,但是我會,菲菲,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事,但是這都已經(jīng)過去了,以后我們好好在一起,我不會離開你的!”說著,夏野緊緊的把林菲抱在懷里。夏野溫暖的懷抱,讓林菲的淚水更加泛濫,她深深地點了點頭。
“你笑一次,我就可以高興好幾天,可看你哭一次,我就能難過好幾年。寶貝,答應我,以后不要再哭了,我會傷心的?!毕囊拜p輕的將林菲臉上的淚擦干“菲菲,閉上眼睛。”“干什么???”林菲疑問道?!澳阆乳]上?!碑斄址崎]上眼之后,夏野毫不猶豫吻住林菲的嘴,一股暖流傳遍全身。后來夏野才知道,這是林菲的初吻。他們微笑著說我們停留在時光的原處。
來到學校,林菲回班上課,夏野在學校的后操場給張?zhí)祧未蛄藗€電話:“天鑫,我是夏野,你到后操場來下,我有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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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不一會,張?zhí)祧未掖襾淼胶蟛賵?,“夏野,什么事?”張?zhí)祧螁?。“幫我調(diào)查一個人,我們班的路小北,我要知道他這兩年去了哪里,干了些什么,和什么人在一起,可以嗎?天鑫?!薄皼]問題,夏野,這件事交給我吧?!睆?zhí)祧巫孕艥M滿地說。等張?zhí)祧巫吡酥螅囊叭チ薙K找古攀。
林菲正在班里看書,唐瑞軒走了過來,她也是林菲的一個朋友:“菲菲,外面有人找你,是個和夏野長得有點像的男生哦!”林菲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她想到可能是路小北。來到教室門口,外面站著的果然是路小北,林菲看來一眼,剛想轉(zhuǎn)身回教室,卻被路小北拉?。骸胺品?,我是小北啊,兩年不見,你就忘了我路小北了嗎?”林菲說:“我們早就結(jié)束了,你還來找嗎?”“菲菲,我知道你恨我,我只想跟你說幾句話,說完了我馬上就走,好嗎?”路小北說。
“菲菲,這個世界永遠存在這一些無奈,而這些無奈,你永遠無法改變。當初我也是被迫才離開的,之所以沒有跟你說,是因為我不想看見你傷心,我也討厭離別的滋味。有些人會一直刻在記憶里的,即使忘記了她的聲音,忘記了她的笑容,忘記了她的臉,但是每當想起她時的那種感受,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菲菲,你真的一點也不愛我了嗎?”路小北的眼睛不再是那種夏野般的桀驁不訓,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邃,讓人看不透的深邃?!耙苍S你離開有你的理由,也許你是被逼無奈,但這又有什么關系呢?我們都已經(jīng)長大了,過去的事已經(jīng)過去,何必要這樣放不開呢?我現(xiàn)在和夏野在一塊,我很幸福,我不能也不想對不起夏野。一個人身邊的位置只有那么多,我能給的也只有那么多,在這個狹小的圈子里,有些人要進來,就有一些人不得不離開。小北,放棄吧?!绷址茍远ǖ卣f。路小北走了,林菲自言自語地說:“小北,希望你幸福...”
本以為念念不忘的東西卻在我們念念不忘的過程中被遺忘。一個人總要走陌生的路,看陌生的風景,聽陌生的歌,然后在某個不經(jīng)意的瞬間,你會發(fā)現(xiàn),原本費勁心機,想要忘記的事情真的就這么忘記了。
夏野從SK出來,已經(jīng)到下午了,走在熟悉的街道,卻看見了不熟悉的人,路小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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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頭頂是交錯而過的天線,分割著不明不暗的天空,云很低很低地浮動在狹長的天空上,鉛灰色的斷云,沿街道投下深淺交替的光影。
兩個注定相對的男孩又一次相遇?!跋囊?,我們能談談嗎?”路小北問?!昂冒?。”夏野冷冷地回答。他從內(nèi)心排斥路小北,就像水排斥火一樣,注定是水火不容。
坐在Saki時刻,路小北表情凝重地說:“夏野,相信我和菲菲的事你也知道了吧?”“你有什么話就直接說吧?!毕囊笆掷飱A著煙,吸了一口,吐出煙幻化成一股悲傷?!拔覑哿址?!一直都是,雖然我不辭而別,但是我一直都是愛她的,請你把她還給我!”路小北激動的說?!澳氵@是在求我嗎?如果不是,請你離開,如果是,請你也離開!菲菲愛的是我,我也愛她,你根本沒資格和我爭!愛不是東西,它是不說還就能還的,你懂嗎?”夏野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Saki時刻,留下滿是憤怒的路小北。
與時間相反的是眼皮上的重力,像被一床棉絮壓著,睜不開來,閉上又覺得澀澀的痛。光線像一把粗糙的毛刷子在眼睛上來回掃著,眨幾下就流出淚來。
出了Saki時刻,夏野來到學校,獨自走在學校的小湖邊,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是不安?是沮喪?還是悲傷?總之就沒有好的。還有更多悲傷的事么?那就一起來吧!視線里的一切被疊上一層透明的虛影,像失了焦的鏡頭。
這時,夏野的手機響了,“夏野,我是張?zhí)祧危阋穆沸”钡馁Y料我已經(jīng)找到了,什么時候要?”“現(xiàn)在!”.....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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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夏野來到學校的小樹林,看見張?zhí)祧握踔化B紙在那,“天鑫,怎么樣?查到什么了?”夏野問。“沒想到路小北這小子和黑社會有關系,他這兩年一直都在少管所,因為前年和一群黑社會分子一起打架,誤傷了一個人,后來被警察抓到,因為他年齡小,犯了事也輕,就送到少管所關了兩年,現(xiàn)在剛出來?!睆?zhí)祧握f完,夏野點了點頭,他早就想到是這樣的。
也許是自己在乎的一些東西早就喪失在這個世界上了吧,所以對生活,就不會再有失望。
林菲走在回家的路上,一整條安靜的街道,像消失了聲音,消失了溫度,消失了光線,消失了那些面容和動作,只留下悲傷的自己。心里的悲傷就好像是偶然發(fā)現(xiàn)在系手腕上的手表突然停了,想要重新?lián)艹稣_的時間,卻無法找到應該要指針停留的位置了,根本沒有辦法知道眼下是幾點,因為你根本就不知道時間在什么時候就停滯不前了。
不知不覺天黑了下來,路燈將黑暗戳出口子,照亮一個很小的范圍。林強和夏野沒有目的地走著,“還有一個星期就到我生日了”林強說。“哦,提前祝你生日快樂??!”
林菲快到家的時候,看見黑影里有一個人,她心跳加速地準備走過去,那個黑影卻說話了“菲菲。”林菲仔細一看,原來是路小北?!芭?,小北,有事嗎?那么晚了還沒回家???”林菲說。“沒有,菲菲,也許真的是我錯了,你和夏野很幸福吧?應該是這樣吧。從小你就喜歡和我搶東西,我哪次都讓你,這次我也讓你,我把我的幸福讓給你。你說的對,一個人身邊的位置只有那么多,你能給的也只有那么多,在這個狹小的圈子里,有些人要進來,就有一些人不得不離開。看來,要離開的是我?!甭沸”闭f完就要走了。
離開,讓一切變得簡單,讓一切有了重新被原諒的理由。
林菲拉住路小北“小北,謝謝你!以后,做我的哥哥好嗎?”.......
《城》
Saki
第十一章
“菲菲,不用了,做你的哥哥,我會不習慣的。最后再說一次我愛你!一直在看著你呢,要幸福??!再見了?!甭沸”钡臏I控制不住地流出來,然后轉(zhuǎn)身離開了。林菲還想說什么,卻被眼淚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像是吞下一枚刀片,劃痛了整個胸腔。
我們微笑著說我們停留在時光的原處,其實早已被洪流無聲地卷走。黑暗中,誰也看不見誰的眼淚。心里像是打翻了水杯,那些水漫過心臟,漫過胸腔,漫向每一個身體里的低處,積成水洼,倒影出細小的痛來。
時光好象是一條沒有終點的直線,它永遠不會停下來,永遠走不到盡頭。已經(jīng)快到春節(jié)了,豐宇這個小城處處彌漫著過年的氣息。夏野這時正在和林菲散步,“小野野,快過年了,我們又要長大一歲耶!”林菲似乎已經(jīng)從悲傷中走出來?!笆前?,我們又要長大了....菲菲,你知道嗎?長大的過程就好象一群好朋友手拉手在街上走,一不小心弄丟了一個,然后不小心又弄丟了一個,走到最后就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區(qū),周圍都是很陌生的面孔。”夏野邊說邊拿出煙點著?!耙苍S是吧,但是我們都是要長大的。哎!小野野,你能不能不抽煙啊?”林菲皺著眉頭看著夏野抽煙?!澳闶裁磿r候不叫我小野野,我就什么時候不抽煙了。好啦,好啦,以后少吸點就是了。走吧,菲菲,我們?nèi)タ礋熁ā!?/p>
如果我們都是孩子,就可以留在時光的原地,坐在一起一邊聽那些永不老去的故事,一邊慢慢頷首。記憶里你神色緊張地把耳朵貼向我胸口聽我的心跳聲,然后就再也沒有離開過。
夏野和林菲牽著手走在城河邊,天空是五顏六色的煙花,綻放出一大片的花火。夏野抱著林非:“如果可以和你在一起,我寧愿讓天空所有的星光全部隕落,因為你的眼睛,是我生命中最亮的光芒?!边@時,他們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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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原來是林強和唐瑞軒,他倆怎么在一塊?“哥哥,你和軒軒?”林菲問?!昂呛恰!绷謴姖M臉通紅“其實,三天前我和軒軒談了。”“好啊哥哥,這么大的事也不告訴我們一聲,關系不鐵了,出去別說認識我啊?!绷址谱焐瞎至謴?,其實很開心。夏野看到林強談戀愛了,心里也很高興。
就算分離的再遙遠,可是頭頂上還都會是同一片天空吧,所以,無論在哪里,我們都不會覺得孤單。
豐宇的早晨永遠冷清得讓人從心里感到悲切,路小北站在街頭,不知道該去哪里,他對林菲還是放不下,每每想到她,心里就像被無數(shù)的針無所忌憚的穿透,千溝萬壑的心臟表面,穿針走線般地縫合進悲傷。疼痛。是疼還是痛?有區(qū)別嗎?那些以前說著永不分離的人,早已經(jīng)散落在天涯了。
青春是一道明媚的悲傷,我們沒哭,可是眼淚流下來了。
路小北蹲在路邊,哭泣得像個孩子。我舍不得你,卻再也找不到理由把你留下,我以為你會戀戀不舍的,但你真的頭也不回就走了,就在那一瞬間,我仿佛聽見了全世界崩潰的聲音。天空的鴿子,是你的寂寞比我多,還是我的憂傷比你多,剩下的時光,你陪我,好不好,這樣你不寂寞,我也不會憂傷。
總有一天我會從你身邊默默地走開,不帶任何聲響我錯過了很多,我總是一個人難過。
路小北站起來,擦干淚水,眼眶像是干涸的洞,恨不得朝里面揉進一團雪,化成水,流出來偽裝成悲傷。剛一轉(zhuǎn)身,就看見夏野那滿臉無害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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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路小北,跟我去個地方。”夏野不由分說地拉著路小北往前走。“夏野,你已經(jīng)贏了,為什么還不能讓我一個人靜靜?”路小北被拉著,卻不想掙脫,不知道為什么,自己不是該恨這個叫夏野的男孩嗎?為什么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根本恨不起來。
夏野帶路小北來到一座小山坡,周圍都是很高的樹, 枝椏交錯著伸向天空?!熬拖袷菬o數(shù)餓死鬼朝上伸著手在討飯”,這是夏野曾經(jīng)的比喻。夏野找到一塊干凈的草地坐下,看著即將落下的太陽“路小北,很奇怪我為什么把你帶到這個吧?”“為什么,你想說什么”路小北也坐了下來?!懊看挝覀碾y過的時候我都會來到這里,坐在這看著太陽落山。小北,你剛說我贏了,其實,對感情而言,沒有誰輸誰贏,選擇了,就不要怕受傷害。菲菲選擇誰,那是她的選擇?!毕囊俺槌鰞筛鶡熯f給路小北一根,自己叼一根點燃,朦朧的煙霧中,夏野有一種頹廢的美?!拔抑?,所以我并沒有說什么,我希望你以后好好對菲菲,不要再讓她傷心了。”
人生,是一部看不懂卻被感極而泣哭得一塌糊涂的電影。那些曾經(jīng)以為永遠不會忘記的傷痛,那些以為永遠都無法消失的傷口,都會時間的手掌里,慢慢地得到撫平。
路小北吸了口煙,吐出一大片悲傷,就像是在電影院里不小心睡著,醒了后發(fā)現(xiàn)情節(jié)少掉一段,身邊的人都看得津津有味,自己卻再也找不回來。
原來和文字沾上邊的孩子從來都是不快樂的,他們的快樂像貪玩的小孩游蕩到天光,游蕩到天光卻還不肯回來。
夏野的手機響了,是陳銘順打來的“夏野,到SK來一下好嗎?我有些事想跟你說?!薄班?,好吧,等我一會。”....
《城》
Saki
第十四章
夏野來到SK,不止陳銘順一個人在這,還有林強和齊玄。
“怎么了?有什么事?”夏野說著坐了下來。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在沉默,“到底怎么了?說話啊!”“我和銘順要走了,去外面上學?!绷謴婇_口了?!盀槭裁??在豐宇不好好的嗎?為什么要走?”夏野感覺自己快瘋了,兩個朋友都要離開了,他無法接受。“夏野,你冷靜點,不是豐宇不好,只是我們必須要轉(zhuǎn)學了,我要去千川,林強要去南連,后天就走了?!?/p>
長大的過程就好象一群好朋友手拉手在街上走,一不小心弄丟了一個,然后不小心又弄丟了一個,走到最后就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區(qū),周圍都是很陌生的面孔。
“如果可以選擇,我寧愿不要長大,這代價太大。”夏野坐在SK,長大,好象連自己也丟了?!跋囊埃瑥姀娝麄冏吡?,你還有我啊?!饼R玄已經(jīng)哭得滿臉淚水,他同樣舍不得失去朋友。
就算分離的再遙遠,可是頭頂上還都會是同一片天空吧,所以,無論在哪里,我們都不會覺得孤單。
“夏野,你們都要長大,你是個男人,一定要承受住該承受的!”這時古攀走了過來“不管離得有多遠,以后的日子,你們都不會孤單。”
晚上,夏野和林強他們在一塊吃了最后一頓飯,每個人都喝了很多酒,夏野醉了,真的醉了,一直拉著林強和陳銘順的手說“不要走...不要走...”??墒钦娴哪懿蛔邌幔?/p>
如果我們都是孩子,就可以留在時光的原地,坐在一起一邊聽那些永不老去的故事,一邊慢慢頷首。
這時,林菲來了.....
《城》
Saki
第十五章
林菲來到夏野身邊,看著喝醉的夏野,心里有種說不出的苦澀。“哥哥,你真的要走嗎?”林菲也哭了?!胺品?,哥哥走了以后,你要照顧好自己,和夏野好好的在一起,也別總和爸媽吵架,你也長大了,知道嗎?”林強說。
青春是一道明媚的悲傷,我們沒哭,可是眼淚流下來了。離開,讓一切變得簡單,讓一切有了重新被原諒的理由。
林強和陳銘順走的那天,夏野沒有去車站送行,他和路小北是一種人,都一樣是討厭離別滋味的人。夏野一整天都沒有出門,自己躲在家里,什么也不想做。聲音像是水池的塞子被拔起來一般,旋渦一樣地吸進某個看不見的地方,剩下一屋子的寂靜。滿滿當當?shù)囊怀厮?,放空后的寂靜。其實夏野就像是一只貓,像貓一樣孤傲,一樣自戀,一樣的依賴自己的朋友,夏野本身就是一個矛盾。
我和傷口一樣,像個孩子,倔強的不肯愈合。
但是我們都忘記了,那些曾經(jīng)以為永遠不會忘記的傷痛,那些以為永遠都無法消失的傷口,都會時間的手掌里,慢慢地得到撫平。
第二天下午,夏野一個人在街道走著,暗黑色的云大朵大朵地走過天空,沉重得像是黑色的悼詞。就這樣站著,好象也只有這樣站著,才能讓心里悲傷輕一些。暮色像是墨水般傾到在空氣里,擴散得比什么都快。路燈將黑暗戳出口子,照亮一個很小的范圍?;丶野?,悲傷的孩子,生活還在繼續(xù)。
新的一天開始,班主任又帶了兩個陌生的人進了教室....
《城》
Saki
第十六章
這次轉(zhuǎn)來的是一男一女,男孩很高,他說:“同學們好,我叫韓允浩,以后我們就是同學了,這個是我姐姐,韓冉。”“大家好,我是韓冉。”韓冉長得很可愛。“好了,你們先回座位,我們下面上課....”
韓允浩的個子真的很高,所以座位被安排到最后一排,和夏野坐在一起?!澳愫猛?,我們做個朋友吧,你叫什么名字啊?”韓允浩剛坐下就和夏野打招呼?!跋囊??!毕囊袄淅涞恼f,他還沒從失去朋友的痛苦中走出來。
那些以前說著永不分離的人,早已經(jīng)散落在天涯了。
一整天夏野都在被這個韓允浩的聲音圍繞著,很奇怪,原本悲傷的情緒似乎也輕了一些。更有意思的是,原來韓冉和張迪從小就認識,所以兩個都很活躍的女生相聊甚歡,在一起唧唧喳喳說個不停。時間過得很快,又放學了,夏野和林菲一起走出校門,熙熙攘攘的街道,似乎和夏野的心情有點格格不入。“菲菲,強強走了,以后,我好好照顧你?!毕囊翱粗址频碾p眼,心里的傷好了很多?!班?!小野野,只要你不變心,我永遠都愛你!我知道,我還不夠好,我很害怕你會被別人搶走,你對我太好了,好得有時候我覺得你做什么都理所當然。如果有一天我們不在一起了,也要像在一起一樣?!绷址凭o緊抱著夏野,好象一松手他就會消失一樣。
牽著你的手,閉著眼睛走我也不會迷路。那是可以讓我潸然淚下,讓我用一生去交換的笑容。
路小北此時正坐在Saki時刻,喝著他最喜歡的摩卡咖啡,而夏野最喜歡的卻是百事可樂。濃濃的咖啡喝進嘴里,品出淡淡的悲傷,小北很喜歡一個人喝著咖啡看小說。手里捧著一本叫《城》的小說,心里卻在想著林菲,但已不再是憂傷,而是深深的祝福。我們都忘記了,以后的歲月還有那么漫長,漫長到我可以重新喜歡上一個人,就像當初喜歡你一樣。
這時韓允浩和韓冉走進Saki時刻,當他看到路小北的時候,眼里閃過一絲驚訝...
《城》
Saki
第十七章
韓允浩走到路小北身邊坐下,“小北?!甭沸”碧鹧垡豢矗泽@程度不亞于韓允浩。因為路小北這幾天都沒有上課,所以今天韓允浩轉(zhuǎn)到11班上學的事他并不知道。“允浩!你怎么到這來了?”路小北看著韓允浩,心里除了驚訝之外,更多的卻是想逃避的情緒。
原來韓允浩是一個黑社會老大的弟弟,而這個黑社會老大就是路小北兩年前跟的那個老大,所以小北和韓允浩很久之前就認識了,只是后來因為路小北被抓。兩年后從少管所出來的路小北決定重新開始,所以就一直沒有和韓允浩再聯(lián)系,沒想到今天在這又遇見了他。
人生,是一部看不懂卻被感極而泣哭得一塌糊涂的電影。心臟像冬天的落日一樣,隨著路小北突然下拉的嘴角,惶惶然下墜。
夏野送林菲回到家之后,又來到了那個小山坡。太陽快落下了。想念一個人的滋味,就像是有一桶冰塊,一塊一塊地吃到嘴里,融化成淚水再從眼里流出來。流出一大片悲傷。林強和陳銘順的身影一直在夏野心里徘徊,揮之不去。那些久遠到昏黃的時光,像是海浪般朝著海里倒卷而回,終于露出尸骨殘骸的沙灘。夏野站在原地,悲傷在腳下生出根來。
朋友總是為你擋風遮雨,如果你在遠方承受風雪,而我無能為力,我也會祈禱,讓那些風雪降臨在我的身上。躲在某一時間,想念一段時間的掌紋。躲在某一地點,想念一個站在來路也站在去路的,讓我牽掛的人。林強,朋友是一輩子的,即使全世界都不要你,我也會在你身旁,有地獄我們一起猖獗。
夏野喜歡站在這片山坡上看著匍匐在自己腳下的一副一副奢侈明亮的青春,然后淚流滿面。
丟掉手里第四個煙頭,夏野轉(zhuǎn)身離開山坡,回家的路上,經(jīng)過Saki時刻的時候,隔著巨大的落地窗的玻璃,看到了路小北和韓允浩....
《城》
Saki
第十八章
正在夏野郁悶他們兩個為什么會在一起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起來,是齊玄打來的?!跋囊?,現(xiàn)在有空嗎?來陪我喝酒嗎?我在 全民自戀 酒吧,”“好吧,我正就去?!毕囊靶睦镆矡?,正好和齊玄一塊喝酒,所以也就沒理會韓允浩和路小北,直接去了“全民自戀”。
時間仍在,是我們在飛逝。我們微笑著說我們停留在時光的原處,其實早已被洪流無聲地卷走。
夏野和齊玄兩人喝了將近20瓶啤酒,都有點醉了,視線里的一切被疊上一層透明的虛影,像失了焦的鏡頭。兩個人互相攙扶著走出全民自戀。天已經(jīng)黑了,身后那一大片天空,心好象也隨著浮云被夜風吹到遠處,只留下空殼,盛滿悲傷。夏野閉上眼,黑暗中,誰也看不見誰的眼淚。
送齊玄回到家之后,夏野也回家了,走到巷口拐角的時候,突然從暗處走出一群人,一群痞子,其中一個染著黃頭發(fā)的小流氓走到夏野身邊說:“小子,有錢嗎?借給哥們花點。”夏野雖然喝醉了,但是心里還是知道自己遇到搶劫的了。“沒有!滾一邊去,你們這樣讓我很鄙視你們!”夏野不害怕,即使對方有5、6個人?!靶∽?,你找死!”黃頭發(fā)一拳打在夏野的臉上,夏野看著從自己嘴里流出的血,心里有股壓不住的火,他最恨別人打他臉。夏野一腳將黃頭發(fā)踢倒,其他的同伙一看同伴受傷了,紛紛拿著鋼棍圍了上來,其中一個人一棍打了過來,夏野躲了過去,但是卻沒有躲開那個黃頭發(fā)的刀子,一刀桶在了夏野的胳膊上,接著后背上又挨了一棍,夏野終于撐不住昏了過去。隱隱約約中好象聽到那群人中有人叫“龍龍”這個名字,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一整條安靜的走廊。消失了聲音。消失了溫度。消失了光線。消失了那些面容和動作。
夏野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躺在醫(yī)院里了,身邊坐著齊玄、古攀和哭得眼睛都腫了的林菲。“夏野,你醒了!還哪不舒服嗎?”林菲握著夏野的手問?!皼]事,我沒事了,菲菲,別哭了,眼都腫了。”“夏野,究竟怎么回事?”齊玄一邊倒水一邊問夏野?!八湍慊丶抑?,遇到了幾個搶劫的,然后就打起來了。對了!我爸媽不知道這事吧?”夏野雖然平時吊兒郎當?shù)?,但他卻是個孝子,他不想讓家人為他擔心?!胺判牧?,我已經(jīng)給阿姨打過電話了,說我家人都出差了,你這幾天在我家住。”齊玄端著一杯水遞給夏野。
《城》
Saki
第十九章
夏野接過齊玄遞來的水喝了一口,感覺舒服多了?!澳阒滥侨喝耸钦l嗎?”古攀問?!安恢溃贿^里面有個黃頭發(fā),還有一個好象叫龍龍的吧。”夏野不肯定的說?!拔抑朗钦l了!”齊玄突然說“你說的黃頭發(fā)和龍龍可能是同一個人,叫黃小龍,這肯定就是夏野家附近的那一群小流氓干的!夏野,你安心在這養(yǎng)傷,這件事交給我吧”說完,齊玄就匆匆地離開了醫(yī)院,向?qū)W校走去。
“攀攀,跟著玄玄,別讓他出什么事,他太沖動?!毕囊皩排收f。“好的,你放心吧,我這就去?!闭f著,古攀也走了。病房里只剩下夏野和林菲兩個人,夏野看著林菲哭腫的雙眼,心里一陣疼痛。疼痛,疼還是痛?這有區(qū)別嗎?“菲菲,對不起,我又讓你哭了?!毕囊懊址频哪?,好想把她捧在手心。“笨蛋!當時你不能給他們錢嗎?或者你跑啊,干嗎要和他們打?幸好你沒事,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辦?。俊闭f著說著,林菲哭腫的雙眼又流出了淚,她在乎夏野,就像在乎自己的生命一樣。
你笑一次,我就可以高興好幾天;可看你哭一次,我就能難過好幾年。心里像是打翻了水杯。那些水漫過心臟,漫過胸腔,漫向每一個身體里的低處,積成水洼,倒影出細小的痛來。
記憶里我們手牽手看著煙花,然后就再也沒有離開過。
齊玄來到學校后,就把能找到的朋友全部聚集起來,大約有50多人。前一分鐘操場還是空得像是可以停得下一架飛機。而后一分鐘,像是被香味引來的螞蟻,密密麻麻的學生從各個教室里涌出來,黑壓壓地堵在操場上。“兄弟們!別吵了,夏野讓人打了,你們應該都知道了吧,這件事可能是黃小龍他們干的,愿意去報仇的,就跟著我去,不愿意的,我齊玄也不勉強?!饼R玄對著這一大群人喊?!靶纾∥覀冊敢鈳拖囊皥蟪?!”50多個人無一例外,全部拿著鋼棍和齊玄一起走出學校。豐宇市的治安很差,即使50多個人拿著棍走在大街上,也沒有人上前過問。
暗黑色的云大朵大朵地走過天空,沉重得像是黑色的悼詞。
這時在夏野的病房里,來了一個本不應該在這里出現(xiàn)的人.....
《城》
Saki
第二十章
路小北推開門走了進來,看到夏野和林菲后愣了一下?!跋囊?,菲菲?!甭沸”闭f著走到病床邊。“菲菲,我想喝可樂,幫我買瓶百事來好嗎?”夏野對林菲說。“嗯,我這就去給你買。”說完,林菲走了出去?!捌鋵崳悴挥冒逊品浦ё叩?。”路小北坐在了旁邊的沙發(fā)上?!拔疫€怕你把她搶走呢,說吧,你有什么事?”夏野拿出煙點了一根扔給路小北一根,雖然醫(yī)院禁止吸煙?!拔覜]什么事,只是聽說你被打了,所以來看看你罷了。”“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吧!”夏野還是那么排斥路小北。
這個世界永遠存在著一些無奈,而這些無奈,你永遠無法改變。
齊玄帶著人找到了黃小龍他們的時候,他們正在一個飯店里喝酒。齊玄讓兄弟們在飯店外面等著,自己走了進去。齊玄走到黃小龍身邊,拿起一個啤酒瓶,往桌子上砸了下去,“黃小龍!夏野是你打的吧?”齊玄一把拉起他。黃小龍一看對方就一個人,而自己這邊有五個人,仗著人多也不怕?!皼]錯!那個叫夏野的是我打的!怎么了???”黃小龍一眼輕藐地看著齊玄。但是他沒想到,齊玄雖然個子不高,又有點胖,可是他打起架來,卻是夠狠?!昂?!承認就好!跟我出來!”齊玄拉著黃小龍就往門外走,其他人也反應過來,一起跟著走出飯店。出來之后,黃小龍傻眼了,他更沒有想到外面還會有那么多人等著他。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jīng)被齊玄等人拖到了一個沒有人的死巷里?!靶值軅?!給我打!”齊玄說完首當其沖,一腳把黃小龍踹倒,后面的人也一擁而上?;野档乃老锢铮瑐鞒鲆魂囮嚨膽K叫聲。五分鐘之后,黃小龍五個人已經(jīng)被打的滿身是血?!皠e打了,別打了...”黃小龍睡在地上大聲喊到“其實是有人讓我們打夏野的!”齊玄一聽,拉著黃小龍的領口問:“說!他媽的是誰!”
也許是自己在乎的一些東西早就喪失在這個世界上了吧,所以對生活,就不會再有失望。
這時林菲手里拿著一瓶百事可樂走進了病房.....
《城》
Saki
第二十一章
路小北看到林菲回來,站了起來,說:“夏野,菲菲,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養(yǎng)傷?!薄班牛品?,送送小北?!甭沸”甭牶笮α诵?,剛才還害怕自己搶走林菲,現(xiàn)在又不怕了?林菲把可樂遞給夏野后和路小北走了出去。夏野看著路小北離開的身影,嘴角閃過一絲狡黠的陰笑,拿起可樂喝了一口就放桌上了,他原本就不是想喝,只是想找個借口先讓林菲離開?!胺品疲F(xiàn)在還好嗎?夏野對你好嗎?”路小北看著自己曾經(jīng)深愛的人,心里百感交集。“我很好,夏野對我也非常好?!辈恢挥X地走到了醫(yī)院門口,路小北這時感到時間原來過得這么快?!胺品?,回去吧!我走了。拜拜!”說完,路小北就走了。中間他和夏野到底說了些什么,沒有人知道。
我們都忘記了,以后的歲月還有那么漫長,漫長到我可以重新喜歡上一個人,就像當初喜歡你一樣。愛人將以一個故人的身份睡在記憶的墓穴里。
愛情使人忘記時間,時間也使人忘記愛情。
黃小龍原本還不想說出指使他的人是誰,后來被齊玄又一頓暴打,終于招了出來:“是..是你們班上的李連希讓我打的!他說打了夏野之后,就給我錢。不過這不關我的事??!你們放過我吧!”齊玄聽后,想起了前一陣曾經(jīng)和李連希有過矛盾,本來以為這事都過去了,沒想到這個小人現(xiàn)在竟然對夏野玩陰的!扔下滿身是血的黃小龍五個人,齊玄又帶著那一大群人回到了學校。他要去找那個小人,李連希。
暮色像是墨水般傾到在空氣里,擴散得比什么都快。天又黑了下來,暮色四合。各種各樣的燈在醫(yī)院小區(qū)里像深海的游魚般從夜色中浮動出來。夏野看著窗外的燈,心里又有那種說不出來的悲傷,似乎那種悲傷的情緒從出生就一直扎根在他的心里,然后發(fā)芽,開花,直到茂盛。
第二天中午,齊玄來到醫(yī)院,剛進病房就對夏野說:“夏野,告訴你個好消息!”....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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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什么好消息啊?你還能有好消息?”夏野笑著問齊玄?!按蚰愕娜苏业搅?!就是黃小龍他們,而且,這不單單是搶你錢這么簡單!是有人指使黃小龍這么干的,你猜猜是誰?”齊玄說著拿起桌子上的蘋果吃了起來?!坝腥酥甘梗克钦l???”夏野感覺有一股火正從身體向外爆發(fā)?!笆抢钸B希!”齊玄說“而且,他已經(jīng)讓我擺平了!”
這件事過去之后,李連希好象從豐宇消失了。后來夏野聽說,李連希一家都搬到外地了,走的時候,好象還是用擔架抬走的。
一個人總要走陌生的路,看陌生的風景,聽陌生的歌,然后在某個不經(jīng)意的瞬間,你會發(fā)現(xiàn),原本費勁心機,想要忘記的事情真的就這么忘記了。
早上八點,夏野從家里出來,剛出門嚇了一跳,下雪了!整個豐宇全部被白色覆蓋,就像在極力掩飾自己的傷口,但是不管你怎么遮擋,傷口卻還是依然存在的。好幾年沒下這么大的雪了,夏野走的滿是雪的路上,緊了緊領口,向SK走去。
雖然下著漫天大雪,但是卻絲毫不影響SK的生意。夏野走進去,拍了拍身上的雪,然后坐在休息區(qū)和古攀聊天?!跋囊?,傷好了嗎?不再休息幾天了?”“早好了,再休息幾天我會憋瘋的?!边@時,林菲蹦蹦跳跳地走進SK,因為地上有雪,腳下一滑,眼看就要摔倒了,夏野急忙上前扶住她,摸著她的頭發(fā)“笨蛋,不會好好走路?。克さ沽嗽趺崔k?”“誰笨蛋啊?你嗎?”林菲笑著挽住夏野的胳膊。跟古攀道別后,夏野和林菲走在上學的路上。雪真的很大,天真的很冷。夏野緊緊地抱著林菲,好想把自己的溫度全部給她。
風吹起如花般破碎的流年,而你的笑容搖搖晃晃,成為我命中最美的點綴,看天,看雪,看季節(jié)深深的暗影。
路小北這時也在看雪,但是和夏野的心情卻截然不同。如果愛不曾來過,如果夢不曾碎過,如果心不曾疼過,那么我,是否還是你認識的我?凡世的喧囂和明亮,世俗的快樂和幸福,如同清亮的溪澗,在風里,在我眼前,汩汩而過,溫暖如同泉水一樣涌出來,我沒有奢望,我只要你快樂,不要悲傷...曾經(jīng)也有一個笑容出現(xiàn)在我的生命里,可是最后還是如霧般消散,而那個笑容,就成為我心中深深埋藏的一條湍急河流,無法泅渡,那河流的聲音,就成為我每日每夜絕望的歌唱。好象就是Saki說的那樣,悲傷逆流成河...
夏野和林菲剛走到學校門口,夏野的手機響了,是個陌生的號碼?!拔?,我是夏野,你是誰?”...
《城》
Saki
第二十三章
“野野哥!我是夏莎啊,還記得我嗎?莎莎??!”電話是夏野的堂妹夏莎打來的,她從9歲的時候,就跟著爸爸媽媽去外面上學,那年夏野11歲,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六年了?!鞍!莎莎?真的是你嗎?你終于想起來給哥哥打個電話了,小丫頭,現(xiàn)在在哪???這幾年還好嗎?”雖然天下著雪,但是夏野感覺自己的心很熱很熱?!笆前。绺?,我明天就回去了!回豐宇,記得去接我?。 睊焐想娫?,夏野臉上出現(xiàn)一絲微笑,畢竟六年沒見的妹妹就要回來了,他真的很高興。林菲看著夏野笑了,她心里也沒來由地高興起來,但是卻有一絲悲傷,說不出的悲傷。
那是可以讓我潸然淚下,讓我用一生去交換的笑容。
路小北站在雪地里,任憑大雪落在身上,好象還是不如心冷。這時韓冉走了過來,看見雪中的路小北,心里一陣說不出的疼痛,疼還是痛,這有區(qū)別嗎?當年路小北跟著韓冉的哥哥混的時候,韓冉就喜歡路小北,只是那時路小北喜歡的是林菲,所以一直沒有接受韓冉?!靶”?,冷嗎?”韓冉看著路小北悲傷的眼神,心里的疼痛似乎就要扎根了。路小北轉(zhuǎn)過頭看了一眼韓冉,說:“心已經(jīng)死的人,是不會感到冷的。”“小北,振作起來好嗎?就像以前一樣,那個驕傲的路小北!林菲她已經(jīng)不值得你愛了,你為什么還要這樣執(zhí)著呢?”悲傷的小北,和傷口一樣,像個孩子,倔強的不肯愈合?!叭饺?,你不懂的。有些人會一直刻在記憶里的,即使忘記了她的聲音,忘記了她的笑容,忘記了她的臉,但是每當想起她時的那種感受,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p>
寂寞的人總會用心的記住在她生命中出現(xiàn)的每一個人,所以我總是意猶未盡的想起你,在每個星空墜落的晚上,一遍一遍的數(shù)你的寂落。明知你心里沒有我,也永遠做不到你想要的那個,卻不由自主讓你看到最真實的我,掩藏住受傷的我。小北,我會等你的。說你執(zhí)著,我又何嘗不是呢?對不起,我愛你。
漫天的雪花似乎要把整個豐宇覆蓋成悲傷的白色,就像葬禮的挽歌。教室里,夏野看著窗外....
《城》
Saki
第二十四章
暗黑色的天空,襯托著慘白色的雪花,但是夏野的心情不錯,想起來就要見到六年沒見的堂妹,夏野的嘴角又升起一絲微笑。
我看到生命從我頭頂飛過去時投下的斑駁深邃的暗影,沙漏翻過來覆過去,千重鶴又燦爛的開了一季。我知道又過了一年了。很多事情也改變了。
路小北也坐在教室里看天,我懷念過去的你,懷念我留在單車上的十六歲,懷念曾經(jīng)因你的一陣微笑而激蕩起來的風,夾著悲歡和一去不在回來的昨天,浩浩蕩蕩地穿越我單薄的青春。明亮。傷感。無窮盡。每當我看天的時候,我就不喜歡再說話。每當我說話的時候,我卻不敢再看天。菲菲,我們注定不能在一起。就像兩條平行線吧,永遠沒有相交的那一點。
我只是騙了她兩年,她卻騙了我一輩子。
這時韓冉看著路小北的臉,思緒漫天紛飛,就像是窗外的雪花。你也有你的驕傲,你的自尊,你不應該為了某個人把這一切都放棄掉。小北,我可以抱你嗎?寶貝...今生的遺憾,和你沒有開始就已經(jīng)結(jié)束,和你這樣擦身而過,你變成了我最熟悉的陌生人。我寧愿和你是平行線,永遠不會相交,因為一旦相交,過了那個點就會越離越遠。那么我會哭得不成樣子。
為什么要痛苦地忘記一個人,時間自然會使你忘記。如果時間不可以讓你忘記不應該記住的人,我們失去的歲月又有什么意義?
第二天一大早,夏野就來到豐宇的車站接夏莎,本來是要叫林菲一起來的,不知道為什么,林菲好象心情很不好,冷冷淡淡地拒絕了。等了將近半個小時,終于看到一個很像印象中夏莎的女孩出現(xiàn)了...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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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夏野走上前,問:“你是夏莎嗎?”女孩瞪著漂亮的大眼睛說:“是??!你是野野哥吧?!”“嗯!莎莎,你終于回來了!”說著,夏莎一把抱住夏野的脖子,夏野對這種親昵的動作有點不適應,但終究是自己的堂妹,而且六年沒見,夏野也抱了抱夏莎,然后拿起夏莎的行李,朝家里走去。
一路上,夏莎不停地問夏野這幾年發(fā)生的事,只是一直沒有松開夏野的手?!案绺?,這幾年你有沒有談女朋友???”夏莎晃著夏野的手問。“嗯,有啊,你現(xiàn)在有嫂子了,叫林菲,有空帶你見見啊。”夏野想起林菲就一臉幸福。夏野只聽到夏莎“哦”了一聲,卻沒有看到她眼中深深的悲傷。
如果我們都是孩子,就可以留在時光的原地,坐在一起一邊聽那些永不老去的故事,一邊慢慢頷首。千溝萬壑的心臟表面,穿針走線般地縫合進悲傷。像是在電影院里不小心睡著,醒了后發(fā)現(xiàn)情節(jié)少掉一段,身邊的人都看得津津有味,自己卻再也找不回來。像是路燈跳閘一樣,一瞬間,周圍的一切被漆黑吞沒干凈。
林菲這時正坐在家里,看著窗外的天空,不知道為什么,最近總是喜歡看著天空發(fā)呆。心里似乎有點痛,說不上是在痛什么,只是痛罷了。是因為夏野的妹妹來了嗎?但那只是他的妹妹而已,而我又在悲傷什么?天空的鴿子,已經(jīng)不再孤單,成群結(jié)隊地飛著,只剩我還是憂傷的。林菲站起身,向門外走去,她想走走,不然會被悲傷活埋的。
孤單不是與生俱來,而是從你愛上一個人那一刻開始。一恍神,一剎那,我們就這么垂垂老去。那憂傷和悲傷的的人,哪一個比較可憐呢?不知道是不是在翻譯的時候,都會把悲傷和憂傷這兩個詞統(tǒng)一地翻譯成Sadness ?
夏野和夏莎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夏莎突然停了下來:“哥哥,你要不是我的哥哥,我會和你談的...”夏野愣了一下,拍著夏莎的頭說:“傻丫頭,亂說什么??!我這輩子注定就是你的哥哥?!毕纳癄恐囊暗氖?,眼中的悲傷似乎就要流出來:“我知道,我都知道,哥哥,讓我抱一下好嗎?”夏莎伸開雙手,緊緊地抱住了夏野。這時,林菲正好走到夏野的家門口,看到的卻是夏野抱著一個女孩,眼淚像是忘了關掉的水閘,那一刻都涌了出來。林菲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向遠方跑去....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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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這時夏野也看見了林菲,他推開夏莎,追了上去?!胺品?!那是我妹妹夏莎,你別誤會啊。”夏野緊緊抓住林菲?!拔覜]誤會,讓我一個人靜靜好嗎?”說著,林菲掙脫夏野的手,徑自走開。夏野沒有再追上去,他知道現(xiàn)在說再多只會更解釋不清。我以為你會戀戀不舍的,但你真的頭也不回就走了......
林菲獨自走著,心里像是打翻了水杯。那些水漫過心臟,漫過胸腔,漫向每一個身體里的低處,積成水洼,倒影出細小的痛來。青春是一道明媚的悲傷,我們沒哭,可是眼淚流下來了。就在那一瞬間,我仿佛聽見了全世界崩潰的聲音。林菲蹲在路邊,哭泣得像個孩子。原來和愛情沾上邊的孩子從來都是不快樂的,他們的快樂像貪玩的小孩游蕩到天光,游蕩到天光卻還不肯回來。
林菲拿出手機,給夏野發(fā)了一條短信:“小野野,最后一次這樣叫你了。為了你的幸福,我退出!”看著手機,林菲的心疼得已經(jīng)碎了。沒有區(qū)別的疼痛。我愛你,為了你的幸福,我愿意放棄一切——包括你!不一會,夏野回復了信息:“菲菲!我不能沒有你!那只是我妹妹而已,你知道我愛的只有你??!寶貝,別離開我。”從來沒有求過人的夏野,現(xiàn)在苦苦求著林菲不要離開,只是因為他太愛她!還有更多悲傷的事么?那就一起來吧!林菲看完夏野的信息就關掉了手機,她不知道夏野到底打了多少次。如果我從沒遇見你,如果我從沒愛上你,如果一開始我沒堅信,也許我就不會是現(xiàn)在是這個自己。
這個世界上最凄慘的事情是兩個人本來距離很遠,互不認識,忽然有一天,他們相識,相愛,距離變得很近。然后有一天,不再相愛了,本來很近的兩個人,變得很遠,甚至比以前更遠.....
雪停了,卻又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雨滴拍打著林菲瘦弱的身體,她不想躲,也許讓雨淋著會少一點傷心吧。林菲蹲在路邊,用胳膊抱著瑟瑟發(fā)抖的身體,一個無助的孩子??蛇@一切又是誰的錯?是夏野嗎?但是他真的沒有做對不起林菲的事,他愛她。是林菲的錯嗎?但她為了自己愛的人放棄了所有,包括自己的幸福。愛情,就是這樣的矛盾。
這時,路小北正跑著找地方避雨,突然看到林菲一個人蹲在路邊淋雨,臉上都是水,不知道是雨,還是淚?!胺品疲阍谶@干嗎?快跟我走,別淋雨了,會發(fā)燒的!”說著,拉起哭泣的林菲進了Saki時刻。林菲趴在桌子上,只是不停地哭。“菲菲,發(fā)生什么事了?是夏野嗎?他做了什么?”路小北看著哭泣的林菲,心里像是被無數(shù)的針一點點地刺透。
路小北把林菲送回家之后,就來到夏野經(jīng)常來的那個小山坡,然后拿出電話:“夏野嗎?我是路小北,到山坡來一趟,我有事找你!”....
《城》
Saki
第二十七章 大結(jié)局
夏野去小山坡之前,給齊玄打了個電話,說不去陪他喝酒了,要去山坡有點事。 十分鐘后,夏野撐著一把鮮紅色的雨傘來到小山坡,傘的顏色就像血一樣,紅得要滴出來。夏野依然是那種桀驁不訓的表情,卻掩飾不住眼中深深的悲傷,他恨他自己,恨自己傷了林菲的心?!靶”保椅矣惺聠??”夏野看著一臉毫無表情的路小北問。“夏野,菲菲哭了,為什么?”路小北憤怒地看著夏野。夏野將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路小北?!跋囊?,你真該死!你不知道林菲她在乎你嗎?”說著,路小北一拳打在了夏野臉上,夏野沒有想到他毫無預兆地就出手。路小北的拳很硬,夏野地嘴角溢出血,緊接著,路小北又打了一拳,但是這次夏野沒有躲,身體的疼痛遠遠比不上心里的。路小北依然沒有停,拳頭暴雨般地打在夏野的臉上,身上。夏野只是站在那里讓他打,沒有躲,沒有還手。
十多年前,臺灣《中國時報》記者張平宜來到四川涼山彝族自治州越西縣大營盤村采訪,當?shù)匾凰鶠槁轱L病人子女建立的特殊學校讓她心潮難平。經(jīng)過幾年的籌款,張平宜重返大營盤村,在當?shù)厣w起了一所正規(guī)學校,讓麻風病人的孩子回歸正常的教育。她遠離臺灣溫暖、優(yōu)裕的家庭和生活,以大營盤村為家,常年奔走在臺北和涼山之間,點滴凝聚起兩岸同胞的愛心力量,進行著一場跨越海峽的“愛的”,教出了這個特殊學校的第一批小學畢業(yè)生。十多年來,她就是這樣義無反顧地在那外界曾深感恐懼的“山鄉(xiāng)孤島”,陪護著一群特殊的孩子一路成長……
“他們這種生命的感覺,那種生命的力量,叫我怎能放下?……我希望他們能成為對社會有用的人,也很期盼什么時候大營盤村能夠走出自己的大學生來?!鳖C獎典禮上,張平宜動情而充滿希望地說,這份榮譽是大家對她的鼓勵,在之后的日子里,她仍然會往來于四川、青島(他的弟弟在青島投資)兩地,繼續(xù)做一個“麻風媽媽”。
緣于十多年前的一次采訪
如今,對于張平宜來說,她有兩個家,一個就在涼山;
對于麻風康復村的許多孩子來說,他們有兩個媽媽,一個就是“張阿姨”。
這得從十多年前說起。
1999年,還是臺灣《中國時報》記者的張平宜,因為一次偶然的機會來到大陸,并走訪了四川、云南境內(nèi)的6個麻風康復村。之前,張平宜做過12年記者,從1991年開始在《中國時報》跑兩岸新聞。1980年后,麻風病有突破性的治療方式,許多國家將其從一級傳染病中除去,對病人不再采取隔離,而讓其回歸社會進行治療。那時臺灣隔離醫(yī)治麻風病人的公立療養(yǎng)院面臨拆遷。正是在這個背景下,1999年張平宜才跟一個慈善團體到大陸麻風村調(diào)查采訪,并第一次走進讓她魂牽夢縈了許多個日日夜夜的這個群體。
盡管麻風病此時已有突破性的治療方式,但在大陸的一些貧困地區(qū),麻風病人依然長期被忽視,便漸漸地成了無人問津的“冷門”被擱置起來,而社會對他們也有了一種自然的刻板印象,那就是骯臟,因為麻風病形諸于外,樣子非??膳?,有病人活到90歲,就像一只繭一樣,四肢都爛掉了。由于人們長期對傳染途徑不了解,社會對麻風病的恐慌和偏見根深蒂固,麻風病人被疏遠、歧視,背負污名和道德審判,生活在社會最底層,很多人靠乞討為生。
當?shù)氐穆轱L康復村一般都在海拔3000多米左右,這兒曾被人稱作“隱形的村落”。從1959年開始,因為麻風病的蔓延,當?shù)卣坏貌辉诖私⒘寺轱L康復村,安置了許多麻風病人,對麻風病人實行隔離集中治療。因為怕傳染,這個村子被安置在深山里,與其他村莊隔離。許多年來,這些麻風病人和他們的子女就生活在幾乎與世隔絕的大山里,聽到喇叭聲都不知道那是汽車。
剛來時,這里的景象讓張平宜震驚不已。她以為麻風康復村是以醫(yī)院的形式集中治療病人,他們的子女會被帶出來撫養(yǎng)。但12天走過四川、云南的6個麻風村,讓她見到一輩子忘不掉的景象。
這些村子極為偏僻,利用自然地形與世隔絕,仍停滯在無水無電、刀耕火種的原始社會。村上大都是些無家可歸的老殘病人,有人眼瞎、鼻殘,五官嚴重扭曲變形;有人缺手斷腳,只能在地上匍匐爬行,包傷口的布都爛了,周圍全是蒼蠅,走過的地方都是血痕。更令張平宜震驚的是,身體健全的孩子沒有一個穿著像樣的衣服,很多孩子光著身子,身上臟得只能看到兩只眼珠子。村莊里到處都是游蕩的孩子,他們沒有沿襲父輩那可怕的疫病,透過眼神仍能看到他們流露出野性的天真……而更讓張平宜心痛的是――麻風病人尚有身份、有補助,但他們的子女一無所有,只能跟著父母種地放羊,吃屬于父母的那一點點救助。一個村子如果登記100人,真正的人口可能有500多,救助根本不夠吃。他們是麻風病人的子女,生在麻風村、長在麻風村,除了集體戶口外,他們沒有不成其為一個“真正”的人。
“那些孩子看起來,我就覺得他們的眼神都是空洞的,衣著襤褸,看過之后你都不忍心轉(zhuǎn)身離去。他們沒有身份,沒有選擇父母的權(quán)利,只能背負著父母的宿命前行,其實這對孩子的成長真的是太沉重了?!钡谝淮芜M入麻風康復村的情景,讓張平宜感慨萬端、唏噓不已。
回臺后,一方面為徹底弄懂麻風病,張平宜看了很多相關的書,對他們產(chǎn)生了更深的同情。當時她就想,麻風村的老人已難以改變命運了,只能看著他們自然凋零,但他們的后代不應背負原罪,遭受不公平對待。她要找一條有希望的路,給他們一個重新生活的機會;另一方面,那個幾乎與世隔絕的窮鄉(xiāng)僻壤,那些麻風病人的肢殘與貧病,尤其是康復村里那一群孩子天真和期盼的眼神,張平宜感覺心里始終有一種“放不下的掛念”。
由此,張平宜的人生規(guī)劃也就在這掛念中悄然改變。
“為了讓健康的下一代走出麻風康復村,教育可能是唯一扭轉(zhuǎn)命運的機會,要有人替他們打開一扇希望的窗口?!钡诙辏瑥埰揭司妥鞒隽松磉吶硕紵o法理解的決定――離開打拼多年的新聞界,專心投入針對兩岸麻風病人群體的公益行動。
之后,張平宜的足跡延伸到了粵、川、滇等地20多個麻風康復村,最終,腳步停駐在了四川省涼山彝族自治州一個叫大營盤的麻風小村莊。
因為那里有所小學。
“你留下來,我去籌錢蓋一所新學?!?/p>
在涼山彝族自治州,總共有19座麻風康復村,可就是少有學校。采訪過程中,一直想用教育改變麻風康復村孩子命運的張平宜,后來終于打聽到了在越西大營盤那里有一所麻風康復村小學。于是,張平宜立刻放下手頭工作,趕往大營盤那所在她心中已是一所小學的“學?!薄?/p>
這是怎樣的一所小學?直到張平宜到了學校,才知道心里想的那學校模樣與現(xiàn)實落差是如此之大,大得讓她心里有點“寒”。
大營盤小學建在海拔1800米的山上。教室是兩間破土房子,蓋在水塘邊,大約10平方米的屋子擺著十多張破舊的課桌,黑板上都是洞,沒有一扇完整的窗戶。估計學校的招牌,是小偷唯一看得上的財產(chǎn),早已被盜,土墻上還留下招牌的印記。然而,就是這所所謂的大營盤小學,卻實實在在地存在了12個年頭。
張平宜到達這里的時候,學校正在上課,教室里已經(jīng)擠著70多個學生了。張平宜看見,大部分學生都是在站著聽課,一位老師在全身心地教著他們,以至于外人來到學校,也似乎不影響他教學。學生們都看不清楚真正的臉,看起來顯得都特別地臟,整個臉龐只能“看見兩顆有點亮光的眼珠子”……面對學
校這些景象,張平宜內(nèi)心又一陣酸楚。隨后,她又得知,就是這位這里唯一的王文福老師也在生活的壓力下,準備外出去賣水果了,這所學校即將無老師而關張閉門了,學生們即將無老師無學可上,無處可待了。
如果連這所學校都垮了,真不知這些生長在麻風病陰影下的孩子還能有什么希望。張平宜心里當即冒出這個念頭。于是,她立即就向王文福老師許諾:“你留下來吧,孩子們需要你,我去籌錢解決問題并蓋一所新的學校?!?/p>
此時,張平宜只是覺得,好不容易找到了這么一所學校,怎么可以讓它倒呢!
然而,一個念頭,一句話,冒出來說出來十分容易,但真正去落實去做就不那么簡單了。
回到臺灣后,張平宜被那個念頭、那句話縈繞著,特別是晚上只要一閉眼,腦海里就呈現(xiàn)出那一張張還閃爍著亮光的眼珠子的純真的臉。張平宜知道,她是心里放不下那些孩子們。在這種理念的堅持下,張平宜立即付諸籌款的行動。她要兌現(xiàn)那個念頭、那句話。
此后的日子,張平宜開始在完成報社的本職工作之余,拼命地通過寫文章、演講、賣書來募款。這還不夠,她全然不顧自己的身份和靦腆,毅然決然地來到大街上賣起了蠟燭。那一刻,她心里面有的只是大營盤那些讓人不能不憐愛的一雙雙眼睛。不僅如此,為更多更快地募集到蓋新學校的善款,張平宜硬是帶著當醫(yī)生的丈夫每月給的一萬元新臺幣零花錢,坐上出租車,奔波在臺灣島上,努力去試圖說服她認為是潛在的且能夠出資的資助者……一趟又一趟,一回又一回,不管吹風下雨,不管路途艱辛,也不管早晨出來充滿希望,晚上回來鎩羽而歸,盡管更多時候要面對不少人冷冷的拒絕,自己也一度“咬牙切齒”地發(fā)誓,“下輩子什么都不做,就要做個有錢人”,但到頭來張平宜始終未放棄,哪怕是一絲絲放棄的念頭。
功夫不負有心人。一年后,張平宜硬是憑著自己的努力和人脈關系,積攢和募捐到30萬元人民幣的款項。
隨后,她帶著這一點一滴積攢起來的善款,回到大營盤,自己則親自當上了新教學樓的“監(jiān)工”。這個時候,張平宜還只能住在縣城的賓館里,每一天她都要在縣城賓館和大營盤村之間顛簸的土路上來回往返。因為學校沒有廁所,這個有點潔癖的女人常常一整天不敢喝水。如果實在內(nèi)急得不行,她就小跑好長時間到鄰村,借用“豬圈隔壁的廁所”。
2002年,破落的麻風村大營盤小學終于蓋起了6間磚木結(jié)構(gòu)的教室與2間學生生活用房。2004年9月,張平宜再次用募集來的善款,完成了大營盤小學第二期校舍擴建,建起了二層的學生宿舍樓和三層的教學樓,學校擁有了一至六年級10個班級。此時,加上修建廁所、衛(wèi)浴設施、綠化校園、解決用水問題等,她在這所小學的硬件設施建設上共投入了約190萬元人民幣。
在張平宜籌得的所有款項中,有一筆最讓她得意。那是2005年,她參加了第二屆“keepwalking夢想成真資助計劃”,憑著一股為孩子們籌錢的勇氣,最終戰(zhàn)勝800多位對手,而170萬元新臺幣的獎金讓學校有了第一棟三層的教學樓。
正如她承諾的那樣,嶄新的教室給大營盤小學帶來了希望。而她的命運,也和這個一度被外界遺忘的村莊連在了一起。2003年起,張平宜毅然辭去了工作,在海峽對岸成立了“中華希望之翼服務協(xié)會”,開始致力于大營盤麻風病人的子女教育事業(yè)。讓孩子們成為“真正”的人
因為自然條件限制,麻風村有長期養(yǎng)成的生活陋習。
于是,張平宜的戰(zhàn)斗就從消除這些生活陋習開始了。
一開始,張平宜決定先從培養(yǎng)孩子的個人衛(wèi)生和公共衛(wèi)生意識做起。為改變和培養(yǎng)這種衛(wèi)生習慣,張平宜給每個住校生發(fā)了兩條內(nèi)褲,規(guī)定他們每天刷牙洗臉、每周洗一次澡、飯前洗手并檢查指甲等。另著重規(guī)定,學生在校期間不能結(jié)婚。因為張平宜來到這里后發(fā)現(xiàn),當?shù)厝私Y(jié)婚年齡早,不少人十五六歲就結(jié)婚生子,有些人是在學校時就結(jié)婚了。
就這樣,從洗臉、刷牙、洗澡開始。她請來義工,手把手地交孩子們,光學洗澡孩子們就用了整整一年的時間,從每年只在春節(jié)洗一次,慢慢養(yǎng)成每月洗澡的習慣。之后,張平宜又和義工們一起,教孩子們穿內(nèi)褲、打蒼蠅、去廁所大小便等,培養(yǎng)他們基本的衛(wèi)生習慣。
與此同時,張平宜特別重視孩子們的品格教育。學校規(guī)定,每位學生都要背《弟子規(guī)》。通過這些硬性指標,她希望他們到頭來能夠有最基本的禮貌和素養(yǎng)。在張平宜看來,她不會對孩子說“讀書是你的一切”,而就是想讓他們在學校里能夠感受到溫暖和愛,并逐步使孩子們喜歡唱歌跳舞的天性淋漓盡致地不受任何約束地展現(xiàn)出來。
戰(zhàn)勝陋習還與水有關。因為大營盤村在大山里嚴重缺水,幾年前,當?shù)卣谶@一帶山區(qū)修建了引水工程,大營盤是這條水線的最后一站,但由于各種原因,到達學校的這部分水管被暴露在地面。有時,一頭牛踏過去,或一個口渴的人截開水管,就有可能給學校帶來“停水災難”。遇到“災難”來時,有時停水要長達一個星期。沒辦法,正好學校里堆滿了大大小小的汽油桶,張平宜就和學生們一起坐著小馬車去鄰近的村落運水。
這種窘境令張平宜實在有點兒“受不了”。2010年,張平宜從臺灣請來了一位水利專家,在找到水源后,又用了將近50萬元人民幣,在荒山上建成了一個個水窖,“從浮流水到地表水,全部儲存起來,一滴水都不要流到外面去”。如今,就算停水,他們也可以在3天的時間里實現(xiàn)自給自足。
大營盤村共有i00多個孩子,都是麻風村病人之間通婚生下的,他們絕大多數(shù)身體健康,但就是因為父輩或者祖輩是麻風病人,一直生活在這個與世隔絕的村子里,孩子們只是這個村子里集體戶口里的一個數(shù)字,沒有個人身份證。
對此,張平宜硬是做了兩件事。
一是和家長上演一場“搶”孩子大戰(zhàn)。在大營盤村,一些父母覺得孩子上學沒用,就叫子女回家干活或出去賺錢。即便后來學校條件改善了,但家長們的思想依然沒有改變。怎么樣才能改變家長們的想法呢?
張平宜采取了“恩威并施”的辦法:學生進校,張平宜就和家長簽合同,不讓孩子念完書就讓他們賠錢。還拋出頗具誘惑的條件,一是讀書不但不用錢,還有獎學金;二是學校有好吃的營養(yǎng)午餐。有一次,為了不讓一個孩子中途輟學,張平宜“威脅”家長要把他家唯一值錢的VCD抱來抵賬,最終孩子留在了學校。在張平宜眼里,學校每少一個孩子,她就得像一個逼孩子上學的“惡婆娘”,沖到孩子家里要求他父母讓他回來上課,還要不時地給孩子父母講道理,希望他們看遠一點。并告訴他們,讀書是種天分,并非人人適合,但每個人都應享受義務教育,具備基礎素養(yǎng),這里學到的東西,能讓孩子以后的日子過得更有尊嚴。
二是張平宜開始到地方有關部門積極申請和努力。在她的感召下,2005年的3月,涼山地區(qū)的“麻風村”告別“幽靈村”的歷史,在戶口普查完成后,大
營盤正式成為越西縣第289個行政村。2007年,國家投入扶貧資金在當?shù)匦蘼?、引水、建房屋,給村民增加補助。無疑,從此后,這個村子里的每一個孩子,都有了自己的身份證,堂堂正正成為中國的公民,可以享受最簡單的社會“人”的尊嚴,可以擁有所有應該有的權(quán)利:他可以坐飛機,可以住旅館,可以去銀行開戶,一切需要身份證明的事,他們都可以做到了。
而這一切,大營盤村的大人和孩子都清楚,都是從臺灣來的張平宜“阿姨”給帶來的。
讓孩子能正常融入外部社會
在張平宜及各方的不懈努力下,大營盤村逐漸發(fā)生改變。引進水源,征地25畝建教學樓、宿舍樓和廁所,打造漂亮的花園學校,說服更多家長讓孩子來讀書,一切費用免除,學制、教材、考試都統(tǒng)一……在張平宜到來之前從未出過一個小學畢業(yè)生、人口逾千的大營盤村,終于到2005年有了第一屆畢業(yè)生,16名孩子完成了小學學習,順利地畢了業(yè)。從此,大營盤小學開始“脫胎換骨”,步入良性軌道。
按正常慣例,小學畢業(yè)應升入中學。但孩子們小學畢業(yè)后,卻又有了新問題,有些孩子中途便又不再讀書了。原來,由于初中學校遠,要走3個半小時的路才能到;有些學校由于對麻風病人子女的偏見還沒有得到徹底消除,他們的住校請求不能被批準;有些孩子則經(jīng)常被罵“癩子娃”受到歧視;而有的孩子因為基礎不好又受欺負……
得知這種情況后,張平宜咬咬牙,“好,那么我就再來蓋一所中學”,并向當?shù)亟逃块T提出申請,要在大營盤村建中學。
當?shù)卣?007年投入49.59萬元為學校修建了學生食堂后,于2008年又投入335萬元修建了教學綜合樓、學生宿舍和教師周轉(zhuǎn)房。2011年,涼山州教育局特批這所村完小可以面向全州招收初中生,大營盤小學成為一所功能完備的九年一貫制學校。
接著,大營盤開始有了初中畢業(yè)生。而隨著麻風康復村走出的初中畢業(yè)生越來越多,另一個問題又接踵而至:如何能讓這些孩子正常融入外部社會?
起初,張平宜的動機只是一種“最樸素的母性”。慢慢地,隨著她與大營盤村的感情日深,她也漸漸有了長期愿望,那就是“讓麻風病人子女都能正常地融入外部社會”。
外部的社會究竟是什么樣子?村里很少有人知道,村民只能感覺到,自己是“令人害怕又討厭的人”。就連這兒的老師去縣城開會,縣城的老師都沒有人愿意和他同桌吃飯。
但張平宜心里明白,要真正融入外部社會,第一步就是要讓這些大營盤村僅只有初中畢業(yè)水平的孩子們,學到和掌握到至少一門的謀生本領,這樣走向社會才不會受歧視,才會成為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于是,張平宜開始四處奔波,希望一些企業(yè)能夠幫助培訓,讓孩子們掌握些實用的技能。但數(shù)天下來,卻四處碰壁。一些她熟悉的大老板,寧肯捐款,也不愿意把這些孩子放在自己的企業(yè)里,最后張平宜不得不把孩子送到青島,進入自己弟弟開設的工廠里培訓。張平宜給起名叫“希望之翼學苑”職業(yè)培訓學校。
首批到“希望之翼學苑”培訓的孩子,都是大營盤小學的第一屆畢業(yè)生,一共26個。在這里,張平宜用自己開創(chuàng)的半工半讀模式,對孩子們繼續(xù)進行“職訓教育”。為使孩子們能學好文化、學到技能,張平宜給他們制定了嚴格的工作學習計劃,白天學技術,晚上學習文化課。文化課主要有英語、計算機等實用基礎課程,另外也可選學國際貿(mào)易、會計等課程。技能課主要有修理、電焊、加工等各種技術。與此同時,對這些已漸漸長大了的孩子們,張平宜開始和他們談心,鼓勵他們規(guī)劃自己的人生,還給他們上電影課、舞蹈課,舉辦舞會同他們一起跳倫巴。
然而,畢竟這是孩子們第一次走出大涼山,對外面精彩的世界還存在不適應和迷茫。在工廠,孩子們不隱瞞身份,有的工人就看他們不順眼,時有打架事件發(fā)生,這無形中增加了孩子們的精神負擔,使得這些剛剛走出大涼山的孩子們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恐懼。不到一年,出來的26個孩子竟然跑了15個。而最讓張平宜沒想到和傷心的是,跑掉的15個孩子中竟有她最器重的藥布,這是個在大營盤小學讀書的時候班里的尖子生,一直以來很受張平宜的喜歡。盡管如此,張平宜仍然沒有放棄。2009年12月,在張平宜的說服下,在外流浪一年的藥布,再次回到青島培訓學校。這讓張平宜心中升騰起了希望。
現(xiàn)今,“希望之翼學苑”職業(yè)培訓學校已經(jīng)開校兩年,有11個人最終畢業(yè),并簽約成為工廠的正式職工,其中有做得好的一個月已能拿到4000元工資。
望著孩子們最后從“希望之翼學苑”職業(yè)培訓學校拿到技能證書,學到了生活技能,張平宜才從心里舒坦開來,“我為他們感到驕傲。我一直覺得人生是精彩的,特別希望這些孩子快快樂樂過一生……”這是張平宜一位普通母親的心里話。
堅守的背后因有個支持團隊
堅守十多年,只為了一個承諾;但堅守的背后,張平宜最清楚的是,因為她有一個支持她、鼓勵她,給她作堅強后盾的團隊。她在心里感謝這個團隊。
十多年來,張平宜為了大營盤村的孩子們,犧牲了多少與家人相守的時間,更是把家人也“拉了進來”:第一次踏入大陸麻風康復村時,她的小兒子只有3個月大,而孩子上學后常常利用假期跟她走進大營盤,當起了小志愿者,為了讓初中畢業(yè)的孩子擁有一技之長,她在青島弟弟開辦的臺資企業(yè)里辦起了職業(yè)培訓班;在美國生活多年的大姐也加入了志愿者團隊,幫孩子輔導英文;她創(chuàng)辦的“中華希望之翼服務協(xié)會”,在臺北的辦公室就設在丈夫的診所樓上……
張平宜的兩個兒子一個高三,一個正在上初中一年級。張平宜經(jīng)常呆在麻風村,和他們聚少離多,心里很是愧疚,所以,她會經(jīng)常帶著孩子一起來到大營盤村,讓他們知道媽媽在做什么。她的大兒子從小學開始,每一年的暑假幾乎都是在大營盤小學過的。在這里,兒子學著當志工,學校門上的彩繪也有他的很大功勞。有時候,大兒子還成了張平宜教育學生的好榜樣。因為大營盤小學校里沒有胖子,而張平宜的大兒子長得白白嫩嫩的,于是張平宜就跟孩子們說,你們看,小朋友就要干干凈凈的,才會長得全身肉肉的,她還讓孩子們用手來摸她大兒子,以此來說服孩子們要學會講究生活習慣。
小兒子幾乎就是張平宜和麻風康復村的見證者,從一出生的時候,他媽媽就在做這一份工作了,待到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張平宜也開始讓他學著做志工。第一次去當志工的時候,小兒子身上的背包裝滿了從臺灣帶來的小恐龍,他把這些小玩具統(tǒng)統(tǒng)拿出來跟大營盤的孩子們共分享,教麻風村的孩子認識各種恐龍。久而久之,兒子與他們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有一次,張平宜在樓上看到兒子跟幾個小朋友走在一起,他們竟然手牽手,這讓張平宜著實嚇了一大跳,但那一剎那卻也讓張平宜感動不已。
張平宜說,之所以那么多年能堅持
下來,和家人的支持分不開?!耙郧拔沂莻€千金大小姐,除做記者外什么都不會,現(xiàn)在我一個人就能給學校幾百個孩子做飯,丈夫驚訝于我的變化,尤其是變得簡樸、能吃苦,所以他很支持?!?/p>
張平宜說,2000年,我已基本從報社離職,但仍做特約記者。后來覺得需要一心一意做事,并于2003年正式辭職,成立了“中華希望之翼服務協(xié)會”,聚集起一批長期捐助的愛心人士。特別要感謝臺灣一個做私立幼兒園的教育機構(gòu),幾年來捐助總計300多萬人民幣,還有幾個企業(yè)家,是同甘共苦的好友,被我“陷害”多年。由于他們的支持,我才有1000多萬元人民幣的善款幫助孩子們上學就業(yè)。
張平宜說,在各方的努力下,大營盤小學教學及生活設施現(xiàn)已一應俱全,教師也在逐年增加,到了2011年,已增加到12位。代課老師王文福已成正式教師,校長羅桂平已干了六七年,學?,F(xiàn)有學生207名,不僅有大營盤和其他麻風康復村的孩子,連過去對大營盤抱有恐懼甚至歧視心理的鄰近村子,也有不少孩子來此就讀。
張平宜說,2009年,為了解決麻風村子女的入學問題,四川省扶貧辦在大營盤小學的校園內(nèi),用260萬元蓋起一座中學。越西縣政府對大營盤村實施捆綁式投入,目前已投入924萬元,解決了大營盤村村民的住房難、就醫(yī)難、上學難等問題……
如今,在黨和政府、社會各界人士的關懷下,涼山麻風康復村已經(jīng)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大營盤村的村民已住上新居,盡管大營盤中學還沒有一個正式的名字,但在張平宜和她的同事們的奮斗下,校園內(nèi)窗明幾凈,花團錦簇,一派綠色花園的景象。
談到未來,張平宜說,本來我想花3年的時間培養(yǎng)大營盤的中學生,以后的工作就可以交給政府了。沒想到我今年會拿到“感動人物”的獎項,我就想自己是不是可以做更多,我希望把我從麻風村得到的經(jīng)驗復制到別處,幫助更偏遠地方的孩子,而不一定是麻風村的。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勢必需要利用影響的加持。如果能在大陸成立一個正式的組織,就可以在當?shù)啬伎?,讓更多大陸朋友加入基金會?/p>
張平宜說,如果我在大陸有正式的組織,我的經(jīng)驗就可以由年輕人來接棒,那時候我做不做都不重要了。說實話,像我這樣在兩岸跑來跑去的,真的沒有人要做。我想借這次獲獎的名聲,讓更多的人走進來,讓更優(yōu)秀的張平宜出現(xiàn)。說真的,我會老,總不能這樣“折磨”自己一輩子,我還是會向往喝咖啡、過好日子的生活。
其實,生性浪漫的張平宜還有一個夢想,她將這夢想寫進了自己的即將出版的《臺灣娘子上涼山》一書:
那就是在學校坡地高處興建一座書香亭,亭子四周要種薔薇,花季時薔薇燦爛綻放,天氣好時,邀三五好友來到書香亭下,暢飲一杯熱騰騰的濃馥的咖啡,享受大營盤山林景色,聽著孩子們朗朗的讀書聲,看著他們在校園嬉戲的活潑身影,痛快細數(shù)大營盤的前塵往事。